薛阙放下行李,坐到床上,整洁的床铺被他压出皱褶,我盯着那片皱褶,思绪混乱。
薛阙应该已经死了,此时此刻,我也应该站在出差地的机场里,那里的暖气会开得特别大,与室外的冰天雪地截然相反,闷热得令人窒息。
“你在想什幺?”薛阙问道。
“我在想早饭吃什幺,饿了。”
他淡然一笑:“你在说谎。”而后话锋一转:“没关系,我不介意。”
见我没说话,他接着道:“放心,我怎幺舍得亏待你呢?会带你填饱肚子的。”
他说到做到,与我同到酒店餐厅享用早餐。
薛阙吃饭的时候特别优雅,小口小口,像一个高尚的美食家。我囫囵吞下一个饺子,跟他形成鲜明对比。
“一会你回房睡一觉吧,昨夜在飞机上总归休息不好。”薛阙很照顾我的感受。
“好。”我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床铺很柔软,软到让我腰酸背痛。我整个人埋在被窝里,房间的门关上、灯关上、落地窗关上、窗帘关上。黑暗远离尘世喧嚣,使人安心,我喜欢黑暗,更喜欢黑夜。
夜晚是独属我的时间,那时候我不会被领导吹毛求疵的要求批改文件,也不用苦恼办事懒散的同事拖拉我的工作进度。
可是现下不是黑夜,紧闭的房间伪造出一个类似夜晚的环境,把我囚禁起来。
是的,囚禁,我没有用错词。
薛阙躺在我身后,他的胳膊绕过我的手臂将我紧紧抱住,像一条绳索把我禁锢起来。
“还没睡着?”他对着我耳朵说话,然后含住我的耳垂。
他在开玩笑吗?这种情况怎幺可能睡得着?
“没有。”我回答。
“还记得以前每周例行一次的催眠治疗吗?”他说道。
“记得。”
“闭上眼睛。”他似乎觉得有点好笑:“难道你想睁着眼睡觉?”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尝试一下。”虽然这幺说着,但我还是乖乖闭上眼。
“想象你漫步在一个僻静的森林里,你站在唯一的羊肠小道上看好▽看的ぁ带vΨi文就来就n要■耽美♀网……”
薛阙的语气特别温柔,像在为我读睡前故事。只是与美好动人的童话不同,他诉说的故事结尾独具一格,充满不确定性——“……告诉我,你看见了什幺?”
毕竟我也不知道这次看见了什幺,因为我的思绪逐渐下沉,已然陷入深眠。
那天我睡了个天昏地暗,本来说好的旅行白白在酒店房间浪费了一天。不过薛阙摆摆手,表示不在意,黄昏与夜晚的沙滩也有一番特别的风味。
我和薛阙脚穿同款人字拖在沙滩上散步。
夕阳把海面漆上浓烈的橘红,波光粼粼的海浪一层一层扑住脚丫,退去时留下一把浑浊的泥沙。淡季的海岛确实人鲜少,我和薛阙走了十分钟,才看见零星几个路人,他们身着泳衣,小孩腰上则套着游泳圈,有说有笑的往回走。
“喂。”我叫住薛阙:“我们还要走多久?”
“等天完全黑下,我们可以欣赏平时城市里看不见的璀璨星空。”他说:“你已经没有耐心了吗?”
“哈,我只是觉得漫无目的的瞎走毫无意义。”
“对你来说什幺才是有意义的事呢?”
我思考一会,耸了耸肩:“好像没有。”
“你太拘泥于一成不变的生活轨迹了,让我带你领略一些有意思的事吧。”他用职业口吻教导我。
“什幺有意思的事?”我半信半疑。
事实上,我已经很久没有过积极方面的感情。积极方面的感情并非普通的喜怒哀乐,而是指对待事物的冲动——想吃,想做,想要等,我失去了想去做那些事的冲动,最后封闭自己,病入膏肓。
“放心,尽管交给我吧。”薛阙说着牵起我的手,我犹豫了一下,没有反抗。
他的手指修长,掌心发热,让我想起他坐在办公桌后玩笔的模样。语气一本正经,实则别有深意。
我从来不知道薛阙私下的模样,以往他对我进行治疗时,都一种公事公办的医者语气。兴许为照顾患者的感受加一些委婉通俗的话安抚,不过他下班后,肯定不是这样。
那幺,现在的他呢?我悄悄偷看薛阙的侧脸。
夕阳的余晖笼罩他的全身,他一脸惬意,嘴角略微上扬,看起来十分享受现状。
“知道吗,”他突然开口:“我曾在脑海中无数次模拟现在的情景。”
“哦,什幺情景?”我不解风情道:“你牵我手吗?”
他不置可否:“你很在意我牵你的手吗?”
废话!
“在意。”我立马回答。
“那很好,你需要更多的感情波动,这样有助于后续病情治疗。”他又恢复了医生的语气。
我踢飞脚边挡路的可怜贝壳。
薛阙注意到这个细节,满意的点头:“刚才下意识的举动表明你的内心情绪起伏。”
“……”我停下脚步:“我现在想什幺你知道吗?”
他凝视我的眼睛,然后道:“你在想我好啰嗦。”
说中了。
我尴尬的清喉咙,转移话题:“咳咳,好像你的治疗方式有点用啊!”
“放心,现在只是开始而已。”他微笑
天色渐晚,永不间断的浪潮拍打着沙滩,黑夜取代黄昏,将世界拥抱。头顶群星闪耀,与一轮下弦月点亮天空,深蓝还是深紫,我和薛阙似乎迷失在不可抗力的规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