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说来说去,这琴终究是丢了。木兮自家不能确定是怎么没了的,不好赖在九公主身上,九公主自以为心底无私,也不把这琴的丢失算在自己头上,结果倒只有盛天陪着木兮着急。其实,是只有盛天知道,这呜凤琴是个什么来历,只是,当年人所周知的微雨天仙成了木兮口中的“微雨姐姐”,盛天就有些捉摸不透了。微雨天仙,在她的当年,那是艳压群芳,技压群芳,名动六界的人物,何时归隐,何事归隐,众说纷纭。
到晚间,在木兮的一再要求下,九公主终于放她出了皇宫,并且委托盛天送她出城。
在车上,木兮问道:“我从上午就求公主放我走,因何到了晚间才答应我?”
盛天撩起帘子,道:“你向外看。”
木兮探身瞅了瞅,并未见特别之处,一般的月色清明,一般的凉风习习。只是,再细细闻闻,却有一股干涸的泥沼味,就像,站在夏日晒干了的池塘底里。盛天划了个火摺子,丢在外面,木兮再定睛细看,果然是干涸龟裂的土地。她回过头,望着盛天道:“这里发生了干旱。”
盛天点点头,道:“而且是极严重的干旱。晚上还好些,你若是白天出来,会看到许多起火的地方,那是堆放的木柴经不过炙烤,自已冒出火星来。有的人家,木制的门窗都烧空了。若是人在太阳下面多呆上一会儿,便会发晕发热,若不急时救治,过了多久就会热死。这流黄国,天天都在死人,有饿死的,有热死的,也有出去找水再没有回来的。如果还不下雨,最多撑上一两个月,这个国家就不复存在了。”
木兮越听越觉得心惊,急道:“你不是这里的法师,难道招不来一场雨来?”
盛天苦笑道:“你以为法师在这里是多么稀罕重要的人物吗?算上我,这国里共有百名法师,其实不过会些医术,略懂天文而已,真正说到要紧关目,一个个多半束手无策。”
可木兮记得他攀缘五丈崖,驭使紫虎,与玄蛇搏斗,实在是个了不得的人,便道:“你武艺高强,也没有办法吗?”
“武艺再高强,我和谁打去?我是能上九霄去找玉帝,还是能将太阳打到云里?或者将千万片云扯来揉碎了,挤几点雨下来?”
如此一说,木兮就更百思不得其解了:“你都不能做到的,你画了我的图像,做什么?”
“当门神用,贴门上,辟邪。”盛天说笑了几句,不见木兮展颜,将声音压至极低,道,“你长得这么俏,自然是当不得门神的。我没想过要找到你,只不过想把九公主支走罢了。我所以来流黄当什么法师,是为了给我娘配齐一副药,这药需要一味埋在梅树下百年的梅蕊雪。据说这雪,只有流黄国里才有,因为流黄国老国王,年轻时十分钟爱一个女子,这女子尤其喜欢用梅蕊雪烹茶。后来女子染病去世,国王为纪念她,集了一坛梅蕊雪,埋在梅树下。只是百年过去了,再没人知道那坛雪埋在哪一株梅树下。”
木兮恍然大悟,道:“你是想把九公主……”话到此处,猛觉声音过大了,剩下的话压在心里,只以眼神示意盛天。“你想将公主支走,自己悄悄去后花园找这坛雪?”
盛天点点头,无奈极了,嘴唇微动,幸好木兮也看得懂:“哪里想到,不过几天功夫,她就找到了你。而我,才找了七十八棵树,还有一百六十棵没有找。”
木兮想着月黑风高,盛天鬼鬼祟祟地躲着巡园的卫士,在梅林间萦绕,便觉得好笑,那时若有人看到他的影子,还不把他当成是鬼。可是转念间,听他提起母亲,心底不由地一痛。盛天再怎样,总是有个母亲的。
“那你母亲在哪里?身体可好些了?”
盛天道:“想见婆婆了吗?”他眼睛一瞬也不错地看着木兮的脸由白转红,哈哈大笑,“这就羞了呀,那一会儿怎么去拜见我母亲。”
木兮心里虽然十分好奇他这句话,却极力忍着没有问。问了,怕又中他的圈套。盛天将头轻轻靠在马车上,也不再说话。
这匹马显然不是飞骑之类的神驹,走得十分平缓,甚至,听着马夫抽了它几鞭子,不过略快几步,就慢了下来。静夜中,木兮仿佛听到哪里滋滋地响着,像是水烧干了的声音,又隐约听到男人女人的哭声,想想刚才盛天说的话,顿时为这一国民众担起忧来。几百年的古国,亡于干旱,想想便令人扼腕。
马车摇摇晃晃的,没精打彩似的,一直晃了一个时辰,才停下来。马夫下了车,隔着帘子,低声道:“法师大人,到家了。”
盛天闻言,睁开眼睛,从车上灵巧地跳下去,掀起帘子,伸手引木兮下来。木兮并不与他客气推诿,将手搭在他臂上,也跳下了车。
这是一处远在郊外的房子,四周连着几户人家,看着全是人烟萧条的样子,门前倒有棵大槐树,树上的叶子却是极小的,而且贴着树干,像是一碰便要簌簌落下似的。
盛天摸出几文钱,打发了宫里的马车回去,带着木兮径走向一间亮着灯的屋子。那屋门早早地开了,一个不过四十来岁,韵华尚在的妇人扶门站着。想来是盛天的母亲,她见儿子回来,远远的,就开始笑。对她而言,这许是一天当中,最觉得心满意足的时候。
“盛妈妈。你好,我叫木兮。”木兮迎着盛天的母亲,深深施了一礼,倒把妇人吓了一跳。
盛天忍不住笑道:“偏你最爱自作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