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就是个落败者。
低下头,她将陶泥捏在手中,看着它们从自己指缝里溢出。
“你竟然真得在这里……”一个声音传来。
宋益珊猛地抬起头,却看到了宋天赐。
“你怎么过来了?你认识萧圣嶂?”宋益珊看到师姐宋天赐的时候,是惊诧的,因为她知道这一块已经被萧圣嶂的人控制着了,不可能有外人冒然闯进来的。
为什么如今宋天赐旁若无人地走进来,老侯却丝毫没有阻止?
“我不认识萧圣嶂,但是我还认识这里。”
宋天赐的声音带着一丝灰败。
“你——你怎么了?”宋益珊疑惑地望向师姐,她从师姐的眼中品味出了苍凉和无奈。
宋天赐咬咬唇,盯着眼前的宋益珊。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多少已经猜到了。
宋益珊的儿子宋冬松应该是萧圣嶂的,萧圣嶂为了保护宋益珊,把她藏在了这里。
她凝视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三岁,却心思单纯太多太多的小师妹,眸中泛过黯淡。
目光下移,她看到了地上的陶泥,熟悉的陶泥。
“宋益珊,你知道吗,我真得很羡慕你。”
“羡慕我?”宋益珊的手半握着手中的陶泥,诧异地望着宋天赐。
她不明白,被父亲认定是上天赐给他的承继人的宋天赐,竟然在羡慕自己这个一事无成的人。
“是。”宋天赐苦笑一声,走到了她身旁,蹲下来,和她一起揉捏着地上的陶泥:“我羡慕你,是因为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师父就会疼着你宠着你,哪怕你笨得不可理喻,师父依然会打心眼里喜欢你。”
因为宋益珊是师父的亲生骨肉,是师父这辈子最心爱的女人为他生下的小宝贝。
“可是……我就是太笨了,我永远没办法像你一样,轻松做出那么好的陶人作品……”宋益珊喃喃地道。
其实在宋天赐面前,她一直是被打压的,是自卑的。
“那又怎么样!”宋天赐忽然有些提高了声音:“你会不会做陶人,笨不笨,这些并不重要,从来不重要!”
她就是不想让宋益珊知道她到底有多幸福,所以在回到陶窑村后,一直不遗余力地打击着她。
打蛇打三寸,她知道怎么欺负宋益珊才能让她不好受。
“这些不重要吗?”如果是随便一个其他人,宋益珊可以认为,这些不重要,可是对于宋益珊来说,这些太重要了,比她的命还重要。
她活了二十几年,生命中有一多半的时间,都在纠结在这个对她来说太过重要的事情上。
“你别傻了!你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不睁开眼往外看一眼,你以为师父希望你继承他的事业吗?不,从来没有!他希望我继承他的事业,因为他知道这是一条多么艰涩的道路,他不舍得你来受这个罪!他从来从来都希望你活得更单纯些,更快活些,从来没有非要你去实现他的成就和梦想!”
宋天赐是用来继承事业的,宋益珊是用来疼爱的,就是这么泾渭分明!
“父亲他……真得这么想?”曾经阿陶也这么说过,可是她却并不信的。
她一直以为父亲对她是失望的,太过失望,所以只能寄希望于宋天赐。
“不然你以为呢?你以为他对你的期望是什么?你每天都泡在工作里做陶泥,他以为你是真的喜欢,所以从来不阻拦你,想着你喜欢就喜欢吧,他只是单纯地希望你做点自己喜欢的事而已!”
宋益珊和宋天赐,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而那种不同,在曾经的宋益珊看来也许是无奈,在宋天赐看来,却是痛。
宋益珊低头怔怔地盯着手中的陶泥。
父亲早已经不在了,这个答案,她是问不到的。
她只能望着这些陶泥,父亲曾经相伴终身的陶泥,喃喃自问,他真得……从来只是希望自己单纯地喜欢陶艺吗,从来没有尝试着把那副沉甸甸的担子落到自己头上吗?
窗外雪花依然纷飞,屋内温暖如初,宋天赐什么时候离开工作室的,她一概不知。
她闭上眼睛,一遍遍地回忆曾经父亲的音容笑貌,想着他临终前对自己的那个笑。
那个虚弱,怜惜,却充满包容的笑。
那是父亲对女儿最后的一笑。
☆、第42章
萧圣峻从来都是一个神情轻淡的人, 哪怕当初他因为宋益珊而饱受打击险些陷入自我封闭的时候, 也是沉默寡言独自消磨那份痛苦。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愤怒地冲入了自己哥哥的房间。
“哥, 你怎么可以这样!”
哥哥竟然串通了那么多人,向自己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然后趁着自己不在的功夫, 将宋益珊劫持走了。
“我怎么样?”萧圣嶂淡定地抬起头。
好像最近一周以来, 已经是第二个冲进他的办公室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