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苏彻和罗衣回到公寓,看到敞开的房门,罗衣立即冲了进去。苏彻见状也紧随而入。在公寓中巡视一圈,只见到一片狼藉,行凶者已经离开。
公寓被破坏得十分彻底,安仁杰的手下显然是有所针对,房屋主体毫发无损,凡是罗衣添置和布置的部分都被破坏殆尽。苏彻在床底找到了二哈,它蜷缩成一团,显得十分困惑。智能管家的数据会在每日午夜进行备份,使二哈幸运地得以保全。苏彻将它收回随身终端的储存空间里。
回到客厅,他在书房的角落找到了罗衣,她埋首坐在一堆碎布当中。这堆碎布曾经都是她的画作,包括那副还未完成的油画。
罗衣看起来相当失落,有那么一瞬间,苏彻只想冲回海岸线酒店,将安仁杰和他的手下统统干掉。但这无疑是有勇无谋的举动,说不定对方已经布好了陷阱等着他踏入。而且,他也不放心在这时离开罗衣。
“我会找最好的艺术品修复团队,帮你把这些画作恢复如初。”苏彻低声安慰,右手在罗衣后背轻轻地抚摸。
“不用了,又不是什么稀世名作,不值得让那些专家们抢救。”罗衣摇头,依然有些失落,“人们都说,永生让人梦想成真。”这话苏彻很熟悉,乐土居民经常会提及类似的话。当死亡不再成为威胁,生命的意义也随之倾倒。在乐土,目标丧失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就像一个人终日囿于柴米油盐、家长里短,可是突然有一天,这些琐事都失去了意义,留给他一片空茫。人生如行船,如果不想在自我放纵的汪洋中沉沦,就要为自己找到新的航向。对于那些不愿意沉溺于娱乐位面的居民来说,目标变得尤为重要,好像不给自己树立一个远大的理想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话。
“我刚加入公司时,有一段时间里周围的姐妹都在谈论各自的梦想。”罗衣露出追忆的深色,她的声音宁静悠远,“有人想当导演,有人想改行做建筑设计师,有人想开蜡像馆。每天听着这些天花乱坠的想法,我也会思考,除了每天为游戏原画忙得焦头烂额,我是不是也应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
“所以你就想尝试真正的艺术创作,于是就有了这些画?”苏彻在罗衣身边坐下,和她一起遥望窗外寂静的城市。凌晨两点钟,都市的霓虹渐次熄灭,于是星河便在夜空中显露,璀璨浩瀚更胜人间灯火。置身这广袤无边的壮阔画面之下,任何烦恼便不再扰人胸怀,顿觉轻松了很多。
“是呀,我的白日梦,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在大都汇艺术博物馆举办一场个人画展。所以,这些年我越画越觉得以前作品的高度还不够,技法不够纯属,艺术表现就更加匮乏。这次作品全毁,也算是帮我下定了决心,不妨重头来过,精益求精。”
但是安仁杰和他的走狗们依然要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苏彻心里清楚,罗衣之所以这么说,或许一半出于真心,另一半则是希望自己不要冲动,以免令两人的处境更加恶化。但苏彻同样清楚,安仁杰的走狗毁掉的,是罗衣多年的心血。油画不像水墨画,它的工序十分复杂,创作耗时动辄以年计算。罗衣只能在上班之余进行创作,这些作品中凝结的,绝对是她进十年的苦功。
想到这里,苏彻不动声色,继续方才的话题。
“其实我偷看过你的画……在我看来,画的非常好。就像带着我重历里那一段不可思议的人生片段。我会帮你走进大都汇博物馆的。”
“不行,你不必帮我。”罗衣断然拒绝,“我希望靠作品本身的魅力达成目标。”
看着苏彻有些错愕的表情,罗衣狡黠一笑,又补充说:“不过你也不用失望,你并不是被排除在外的。像我选的这种叙事性题材,一方面要依靠作品本身的艺术高度,另一方面也要看叙事内容的吸引力。如果你在乐土广为人知,那么等我推出你的同名画展,人们肯定会争先恐后得来参观。”
“哈哈!那我就竭尽所能,争取早日成为人尽皆知的大人物。”
两人就这样并肩坐了许久,不知何时,罗衣悄然把螓首搭在苏彻肩膀。苏彻怦然心动,努力保持着肩部的姿势一动不动,生怕惊扰了身边的佳人,直到肩膀麻木,全身僵硬都舍不得移动分毫。
那天在璀璨星河下,在满屋凌乱中,两人并肩而坐的情景,成为苏彻心中最珍贵的一幅画面。那一个小小的约定,也成为他日后披荆斩棘,永不言败的动力。
……
翌日,苏彻一早就跑遍了周围的住宅区,终于在距离原来住所两条街区外租到一套还算满意的公寓。昨天晚上他们找了家简易旅馆稍作休息,罗衣一早便去上班,找住所的任务就交给了苏彻。
和房屋中介道别,苏彻直奔家居超市而去。原先寓所里的东西被安仁杰的手下破坏一空,苏彻跑遍超市各个角落,总算置备齐全。在乐土中购物十分方便,付费以后,所有的物品就即刻存放在随身终端的储存空间里。回家之后只要一一访问、调用,就会生效。不过在跑遍了整座家居超市,比较了大小数百件物品的价格之后,苏彻还是感觉有些疲惫,比刚刚从角斗场恶战归来更累。
躺在沙方上,看着自己忙碌大半天的结果,苏彻长长舒了口气。临时的住所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苏彻在购物时,特意选择了可以自由定制颜色的家具和装饰。回家之后,他按照罗衣对先前寓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