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地曼尼南的卫兵们看见我,齐刷刷地喊“王子殿下”,雕花大门顺利地打开。
过平常百姓的日子过了两百多年,猛然见到这样的情景,竟有些不适应了。
我下意识地望向米加,他裹着纯黑斗篷,低声轻笑。
“王子殿下,我们走吧。”
他向我伸出带着钻戒的修长秀美的手,手心向上,摊开一个最舒适的角度。
我盯着他的眼睛,只是看着,却不愿意再移开目光,仿佛从此以后、千年万年都会像这样看着他。
他伸出的那只手的中指勾了勾。
我把右手放到他的手上,紧紧攥住。
似乎我们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牵过手了。
他拉住我,沿着织金的黑毯一步步登上潘地曼尼南雄伟华丽的台阶,我看到父亲和瑟莱尔正在前面等我们。
这让我忽然想起了五百多年前的那场婚礼。
蕾丝,香槟,祝福,红毯,白色的玫瑰。
还有拉结尔宣读誓词后,他所说的,“i do”。
瑟莱尔小孩子一样跑过来,然后紧紧地抱住我,把脑袋埋在我胸前。“你终于醒了,爸爸。”
我也拥住他,然后拍拍他的背,就像他小时候我哄他入睡一样。“是啊,以后父亲和爸爸会一起陪着我们瑟莱尔了。”
他忽然从我怀里抬起头,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爸爸,你变漂亮了,父亲的治愈术好厉害。”
“去,我原来就
是这个样子的。”
“可是我没见过。”瑟莱尔委屈道。
也是,从他出生开始,我一直是病着的。
“以后就能天天看到这么漂亮的爸爸了。”我拍他的头,不再多说。
【十指流沙】
父亲为瑟莱尔准备了盛大的生日宴,琳琅满目的佳肴珍馐摆满了潘地曼尼南的后花园。
几个女堕天使在花园一角的高台上弹竖琴,曲调空灵典雅,在热闹的人群之间若隐若现。
我看到了塔纳托和沙利叶,只是不见玛门。
数百年未见,塔纳托仍然留着利落的棕褐色短发,提拔的身体显得比从前更加孔武有力,似乎都不太符合死神给人们留下的印象了。
“玛斯罗尔。”他端着香槟酒杯走到我面前,神色礼貌却疏远。
我从座位上站起来,不知该怎样和他说话,只好像他一样点头致意。
“好久不见,你比从前更美了。”
“谢谢。”
我们再次陷入沉默。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我不禁怀念起千年前我们两个一起长大、亲如兄弟时的日子。
忘了是谁说过,时间才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神灵。
它能够摧毁一切。
“玛斯罗尔——”
“塔纳托——”
我们两个同时开口,又同时愣住了。
他笑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这么长时间不见,你还好吗?”
“死神大人——明知故问吧。”
他继续笑,多了几分尴尬,抱歉地看着我。“我的确……的确从陛下那里知道了你的不少消息。”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不不,我不是这么想的。”
我勾了勾嘴角,然后转移话题。“那你呢?你过得怎么样?”
他不置可否地耸肩。“没怎么样……你结婚那年我也娶了妻子,你应该听说过吧。”
我点头。
“后来——后来的日子一直很平淡,没什么事情,你知道的,死神的工作有多么千篇一律。”他顿了顿,忽然补充道,“只不过,你走之后,我一直没再有过像我们儿时那样的好朋友。有些寂寞罢了。”
“……对不起。”
他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没关系,习惯了。我再去别处看看,你们继续玩吧,瑟莱尔过生日你也应该是主角。”
塔纳托说着,瞥了米加一眼。
“好,那,再见。”
“再见。”他转身向着萨麦尔那群人走去。
“塔纳托,等
等。”我叫住他。
“怎么了?”
“你……”我向他走近一点,然后放低声音。“你可曾,见过玛门?”
他怔了怔,然后会心地小声回答我:“他,从你那里回来之后就自告奋勇直接去了前线,一直驻兵在天魔边界,再也没回来过。”
我“哦”了一声。塔纳托走远了,我心里却隐隐作痛。
回到米加旁边坐下,他眼神复杂地望着我,忽然说道,“玛斯罗尔,你真的很善良。”
心中一惊,似乎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我不自然地笑了笑,装作不知道。“谢谢夸奖。”
他只是深深地看着我,没有再多说什么。
远方堕天使的竖琴一曲终了,停歇了片刻,忽然奏起十分熟悉的旋律。
这首歌是五百年前米加写的,瑟莱尔小时候,我会时不时唱给他听。
记得玛门还说过,我唱歌哄瑟莱尔睡觉的样子,完完全全像一个女天使。
“无尽夜透过了琉璃窗/你是我深夜里的烛光/当从前回忆失去重量/花影下你的笑仍难忘
天使抛弃双翼的梦想/那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还有谁依然情深一往/让爱像眼泪流淌
长镰消逝锋芒 利刃改镜前妆/你门前曼陀罗盛放雪柳摇曳成霜/我从世界之底的深渊抬首仰望/是你永生不变的熟悉脸庞/谁把誓言在阴影下隐藏/十指流沙如水一瞬倾城日光……”
“月华漫进破败的殿堂/你只留下蒙尘的雕像/当旧疤痕替换成新伤/找不到回曾经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