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说:“小爵爷,现如今这个局面,不正是你所乐于看到的吗?其实……你大可不必算计我,只要你开口,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会为你去做的。”
声音里仿佛不含一丝怒气,不带一丝埋怨。
顾久修说的情真意切,明明每一句话都是他现下的心中所想,可在此时说出口来,却是饱含讽刺的意味。
洛予天抿了抿薄唇,竟无话反驳。
当前的局面,的的确确是在他的预料之中,也在他的计算之内,但却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场面——只是这句话,说出来又怎会有人愿意相信。
洛予天不愿看到顾久修此时失魂落魄、悲伤过度的样子,然而,造就这一切的人,却正是他自己,是他,亲手将顾久修推进这一切苦难的深渊里。
顾久修一双圆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洛予天,温声道:“洛予天,你将我困在屋里数日,不许我离开半步,为什么却不来看我呢。我等你等了足足两日,最终没能等到你,却是等来今夜两位剑神。”
顾久修的声音轻轻飘飘,听起来似是满不在乎,却能紧紧揪住洛予天的亏欠之心。
顾久修微微掀起眼帘,瞥了洛予天一眼,见洛予天没有说话,不禁又追问道:“将剑神引过来的人……是你吗?”
答案本是显而易见,顾久修却偏偏要问,非得让洛予天亲口承认才肯罢休。
洛予天没有反驳,一双浅色琉璃眸子仿佛失去光彩,变得有些灰暗,他轻启薄唇,嗓音一贯低沉而又充满磁性,道:“红骷髅复活之时,妖兽气息无处隐蔽,对妖兽嫉恶如仇的剑神,自然会空降铸剑山庄。”
顾久修救红骷髅心切,一心只想着让妖兽复活,根本无心关顾其他。试想,铸剑山庄本就在剑神的眼皮子底下,而妖兽复活时会释放强大的妖兽气息,又怎能逃得过剑神的眼睛。
血泪玉,红骷髅,复活。
顾久修将前后发生的事情连成一串,不禁愣了又愣,他握紧拳头,恨恨地咬牙道:“你不仅算计我,连姚瑶也是被你利用的棋子吗?”
隋染替他保管血泪玉,姚瑶替他从钟云倾手中偷来红骷髅,又轻易躲过洛予天别院里的侍卫随从,这一切本就顺利得让人起疑心。
只是顾久修生疑归生疑,却因救红骷髅心切,他还是傻乎乎地中了洛予天设下的圈套!
面对顾久修的责问,洛予天轻声道:“钟云倾与我……本是交易。”
顾久修瞳孔晃动,惊讶地张了张嘴巴:“你说什么……”
“为了让红骷髅复活招引剑神,我只得让钟云倾出手,借由他手让红骷髅暂时陷入沉睡。”
只有掏空妖兽眉心,再以血契加以血泪玉辅助,用此法来复活红骷髅,等同于耗尽妖兽的初代生命,也就断绝了剑神将其炼制成所谓“神兽”的考虑。所以当银发剑神第一眼看到红骷髅的时候,不禁失望地摇了摇头,原因就是一眼看到红骷髅眉心镶嵌着血泪玉。
若非如此,剑神怕是会将顾久修囚禁起来当成试验体,而不是如今日这般直接宣判死刑。如果剑神还想留顾久修一条命,那他的计划,可就彻底落空了……置之死地,方能后生。
置顾久修于死地,而他获得后生。
后面这些话,洛予天没有说出口,他迟疑再三,终是选择沉默。
顾久修得知这些真相之后,一时难以接受,表情有些扭曲却又愣怔,忍不住自嘲:“你竟和钟云倾是一伙的……哈哈,所以,我被劫去悬崖之巅也是你安排的?还有那日你与钟云倾对峙,要我在你们二人之间做出选择,又是为哪般……洛予天,你一直都把我当成笑话来看是吗?”
洛予天想反驳,却是薄唇紧抿,无话可说。
事到如今,无论他如何解释,都只是狡辩罢了。
顾久修自嘲一番,又恍恍惚惚地联想到他在悬崖之巅与钟云倾相处的那几日,他虚张着嘴巴,有些不确信地问:“所以姚瑶……”
话说出口,他却不知道要从何问起。
如果这一切都是洛予天的算计之内,姚瑶接近他本就在洛予天的计划之中,那姚瑶这段时间给予顾久修的善意,只是演戏,还是真心?
想问不敢问,想知道答案,却又害怕知道答案。
顾久修纠结的表情,尽数落在洛予天眼里。
洛予天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虽然洛予天也不确定姚瑶是不是钟云倾推出来的弃子,他只知道,姚瑶很好地完成了分配给她的任务。事情的真相或许会更伤人,洛予天不想顾久修再次受伤害,便道:“那个侍女虽是刻意接近你的,但她也是真心待你的。”
顾久修抬起双眼看着洛予天,似乎是在确认洛予天这话的真假,沉默片刻,他垂眸轻声道:“若连她都不是真心待我,怕是再没人是真心待我的了。”
闻言,洛予天抿着薄唇,不语。
在这里,谁是真心待顾久修的,谁是真心为顾久修着想的,谁是最没资格谈及这个话题的,后者便是洛予天了。
只是如今,顾久修也不大在意了。
顾久修垂着眼眸,自顾自地从衣袖里掏出草戒指,将姚瑶的铃铛一并系在上面。
小巧精致的铃铛,正好垂挂在草戒指的中间,煞是好看。
“叮玲——”
故人不在,铃儿依旧叮当响。
这时,在结界内折腾个不休不止的红骷髅,注意力也被这一声“叮玲”吸引过来,它趴在顾久修对面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