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翼地说,“这段时间我总在想,如果不是我答应和于涛合作,您也不会被关在疗养院里。往后您想留在周家或者去国外,我都不会拦着您了。”
我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心想我当年若是能早点醒悟,周谨也不会是那个下场。
但我没有后悔的余地。
发布会结束后我去见了于涛。他年纪本也不轻,阿还下手也重,碎裂的骨头怕是很难痊愈,很可能这辈子都要瘫痪在床。
阿还盯他盯得死,下定了主意要他被病痛折磨致死,可他精神看上去竟然还不错。闲闲扯了几句后他话锋忽然一转:“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什么事?”
“你不是一直以为,周谨一直把你当做累赘吧?”他注视着我,眼中闪烁着幸灾乐祸,“我查到过周谨卸任前的诊断单,他那个时候的精神状态已经濒临崩溃,想来也是佩服他,没有周渊,还为你撑了这么多年。”
他紧紧盯着我,我轻轻垂下眼睛:“我知道了。”
因着我的态度,他眼神第一次出现了错愕与失落,我懒得理他,起身推门离开。
他说的是真是假,都并不重要。我欠周渊和周谨的今生今世都无法偿还,不论他们有没有视我为累赘。
我所能做的,只有帮他们守住他们在意的。
天空微微飘起雨,医院门口,阿还撑着伞,身姿挺拔,我走到伞下,听他轻声问:“他说了什么吗?”
“跟你没有关系。”我淡淡地说。
阿还轻笑了声,也没有再说什么。须臾,他从衣兜里拿出一张机票:“航班我订的一周后,您看合适吗?”
我没有回答他,接过机票一把撕碎,在他错愕的目光中将碎纸扔进了垃圾桶。
“您......”他微微瞪大了眼睛。
“我能坐上飞机吗?”我打断他。
阿还静了静,承认道:“我打算在机场带您回去。”
见我许久不语,他顿时有些急,话也不利索起来:“我没想着要再打断您骨头,也没想着要继续逼您,我,我只是想您留在我身边,您可以去做您喜欢的事,您只要留在我身边就行。”
他急促地喘了喘气,又有些哀求地说:“我还需要父亲。”
是啊,他才十八岁,他还需要父亲。
我慢慢转过头,看到他年轻而热切的脸孔,伸手抚摸着他的发顶:“好,那我陪着你。”
他微微张大嘴,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我轻轻一笑,重复道:“你需要父亲,我就陪着你,哪里也不去。”
他这才反应过来,兴奋地扔掉伞抱住我,我向后退了几步才站稳,心中也是蓬勃的惊喜。
他不算丧心病狂,可到底心术不正。
是我教坏了他,往后的时光里,也合该是我一点点尝试着重新教他他所必须明白的道理。
以父亲的身份。
以爱人的名义。
正文完
番外:契阔
我二十岁那年,生命里多了个孩子。
他是被管家领进来的,坐得规规矩矩,眼睛却止不住好奇地四处张望。我看着他,将他的脸与我记忆做了对比,发觉亲生父子果真相似。
我的童年称不上孤单,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周言的存在,可他在混乱中替我受死,妻儿也在混乱中离散,我找到他时他母亲才去世不久,若我再晚一步,他还不知要流落到什么地方。
幸好没有迟。
来之前管家便通知我了,他母亲缠绵病榻,自然也没什么心力照顾他。四岁的孩子,还不会说什么话,也没有名字。
“那便叫周谨。”我垂眸看着他转着的漂亮眼睛,心中生起了逗弄的念头。我抱过他,刮了刮他的脸,“你爸爸很喜欢这个字,应该也希望做你的名字。”
他歪着头思索许久,低头蹭了蹭我的下巴,显然没什么反对的意思。柔软的发顶触及我皮肤时我呼吸微窒,头一次觉得孩子也可以是很可爱的事物。
一旦到了一个优裕的环境,有足够的养分供他生长,他的天性便无法隐藏。阿谨极其聪明,对教授的事物几乎是过目不忘,天性活泼好动,向来死气沉沉的周家也有了些生气,更何况,他生得那么漂亮,只消看他一眼,人便恨不得将最好的都捧到他面前。
虽然我从未对外承认,但他们都将阿谨视为我的养子。可从阿谨来到周家后,我便让他直呼我的名字,内心深处,也始终没有将我当做他的父亲。
我始终不太乐意扮演阿谨父亲这个角色,毕竟阿谨的亲生父亲是我在这个世界上难得还在乎留念的人。
我已经夺走了他的人生,就更不愿意他连作为阿谨父亲的身份也占据。
阿谨七岁的时候,周家的人建议我结婚。
我那年二十三岁,也的确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我嘴上答应,也的的确确为这个提议动了心,直到我回到家中看到欢欢喜喜上前迎接我的阿谨。
“周渊。”他伏在我肩膀上,有些抱怨地说,“你今天回来晚了。”
“怎么,不高兴吗?”我伸手梳理他柔软的黑发。
“我当然不高兴。”他扁扁嘴,恹恹地坐到一边,“你回来晚了,陪我的时间就少了。”
他是漫不经心说的话,我却忽然有些犹豫白天做的那个结婚生子的决定。
我结婚生子后,阿谨算什么呢?
我愧对他,是我的缘故才让他无父无母,这些年我所能补偿的也不过是很少的一部分,于我而言,我十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