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其实最厉害了!
事到如今,裴扬风再也不会反驳叶栖华的任何意见,只是说:“好,我近期会安排你们一起回京。”
叶栖华没有回答他,偏头问小皇子:“你有名字吗?”
小皇子乖乖地说:“常叔叔叫我睿睿。”
叶栖华说:“你是正统皇子,姓叶。按辈分该是旻字辈,朕为你赐名叶旻琅,今年秋典时让朝礼司把你录入宗谱之中。”
小皇子怯怯地问:“那我还可以叫睿睿吗?”
叶栖华点头:“奶名无妨。”
裴扬风见叶栖华给这小孩子赐名,心中不安。小皇子是叶栖华死敌大皇子的骨肉,又是被常水天养大的。若不除去,日后定是心腹大患。可叶栖华又是赐名又是录入宗谱,难道是要养虎为患吗?
想到这里,裴扬风试探着提醒叶栖华:“栖华,这孩子……”
小皇子害怕地离裴扬风远了点,使劲搂着叶栖华的胳膊。
叶栖华打断他的话:“国舅无事的话,可以退下了。朕要和睿睿说些话。”
裴扬风腹中的话和鲜血一起堵在喉咙里,看着相容憔悴的叶栖华却再也不敢强留。末了咽下一口淤血,轻声说:“微臣告退。”
说着,一步一步狼狈离开。
门外阳光正好,裴扬风站在阳光下依窗守护。伤口剧痛,他苦笑着在腹部摸到了一手鲜血。
自作自受。
他当真是……自作自受。
余一命捧着那只蛊碗,站在潺塬城外等一个人。
常水天缓步而来:“如何?”
余一命说:“如你所愿,高兴吗?”
常水天看向他手中的东西:“蛊虫死了吗?”
“没有,”余一命揭开碗盖,“裴扬风的血,着实可以换到叶栖华身体里。”
常水天说:“那就换。”
余一命说:“若不换,叶栖华五日之内就会死。若换,裴扬风活不过三年。”
常水天一笑:“那就更好了。”
裴扬风这三年里就算不死,也会被碧海青天水日夜折磨,想要吞下南统军营是不可能了。而睿睿会以最柔弱无害的模样留在叶栖华身边,在漫长的时光中慢慢学会掌控局面。
行宫里阳光明媚,受到惊吓的小皇子叶旻琅趴在叶栖华身边睡得香甜。
温热柔软的小身子贴着叶栖华冰冷的肌肤和骨骼,让习惯了置身寒冬中的叶栖华有些惶恐无措。他忐忑地伸出手抱住那一团小东西,又不知道该不该把手掌搭在小孩儿的脊背上。
柔软的小生命像是有某种神秘的魔力,让他悬挂在万丈悬崖边时忽然升起了求生的渴望。
活下去,如果……如果他能活下去……
叶栖华模模糊糊地睁着眼睛,在一片漆黑中拼命寻找光芒。
余一命刚回到行宫,就被一身血迹的裴扬风堵住了。
裴扬风脸色灰白,目光却阴沉冷厉:“余神医方才去何处了?”
裴扬风早就察觉余一命有问题。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大夫,每次出现的时机都恰好到蹊跷,医术也高明到蹊跷。
他不信任余一命,可这个说起来荒唐至极的换血之法,却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不信,也要信。
余一命说:“宣王殿下失血过多,若伤口再裂开,余下的血可就救不了陛下的命了。”
裴扬风说:“看来余神医已经有几分把握了。”
余一命把蛊碗拿给他看:“草民正要向陛下禀报这一喜讯。”
裴扬风心中既痛楚又欢喜,他欢喜叶栖华有救了,痛楚的是叶栖华再也不会相信他。不相信他爱他,不相信他会救他。如今的叶栖华竖起满身的刺,在支离破碎的思想中歇斯底里得想要自己拼出一条生路,再也不会信任裴扬风为他付出的一切。
不管裴扬风做什么,叶栖华都再也不会相信了。
裴扬风仰头,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阳光有些刺眼。
余一命也不着急,沉默地陪他发呆。
许久之后,裴扬风徐徐开口:“不用告诉他了。”
余一命耸肩:“无所谓,我拿钱听命令。”
裴扬风扭头看向那扇窗。
雕花窗棂后,葬送着年少时曾深爱过他的那个人。
侍女抱走了沉睡的小皇子,余一命挽起袖子一丝不苟地整理药箱里的几十个物件。
裴扬风躺在了叶栖华身边,在漆黑如瀑的发间嗅到了死寂的冷香。
当他们想血液流向彼此身体的时候,裴扬风做了一个梦。
梦到年少轻狂的他总是不守军规禁令,孤身一人饮酒纵马回京玩乐。
京城冰冷的城墙上总有一个人,披着猩红大麾,乌发被风吹得凌乱飞舞,轻红眼尾勾着美艳少年一生的温柔痴恋。
这一次,他勒马停在城墙下,向城墙上的少年伸手:“跟我走,我带你浪迹江湖。”
他早该带他走了。
叶栖华全身的血液都已经被碧海青天水的毒素浸透,每一滴鲜血都在歇斯底里地撕咬着裴扬风的身体。
裴扬风闷哼一声,脑海中的所有画面都开始破碎扭曲。
他看到了很小很小的叶栖华,坐在一片血泊中抱着膝盖低低抽泣。
裴扬风走过去,蹲在叶栖华面前,无措地伸手试图抚摸叶栖华的头。
小小的叶栖华仰起脸,忽然变成了美艳少年的模样。空荡荡的眼眶中流淌着血泪,苍白的唇轻轻颤抖,沙哑着说:“我不喜欢你了……舅舅……我再也不喜欢你了……放过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