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大汗。他攥着耗尽电量的手机,拉扯住每一个个头与身材与叶子书相似的男人,再对他们挨个道歉。
整个城市像一片灾难过后的巨大废墟,到处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哭声与声嘶力竭的呼唤。
那其中混杂着一个绝望而冀盼的嘶哑声音:
“子书,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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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杨是在一辆救护车的后面找到叶子书的。
他坐在灰色碎石砌起的花坛边上,两手握着一杯水,低垂着头。昏黄的路灯照亮乱糟糟的发顶,咖啡色的工作服像破布一样歪七扭八裹在身上。
他一动不动,仿佛一尊伤心的雕塑,周身都在无声哀鸣。
黎杨站着几步之外,喘着粗气,傻了似的呆呆看着混杂人群中那个安静的身影。
“子书?”他踯躅着,慢慢走近。
那人像没听见一样,依旧没动。
黎杨咽一口唾沫,徒劳地润润干涸的喉咙,一小步一小步挪到他面前,弯下腰,轻轻捧住他的脸。
“子书?”
叶子书轻微一震,用尽浑身气力一般,艰难而缓慢地仰起脸。
黎杨的心立刻揪成了一团,在胸腔里瑟缩抽搐。
那张脸上,那双眼睛里,除了空洞,什么也没有。
仿佛被一场秋风无情扫过,凋了叶,谢了花,枯了水,折了木。
万物死寂。
☆、r18.2
黎杨怕再惊着他,并不敢突然抱他,只万分轻柔地捋顺他的头发,看进浑浊的眼底,柔声问道:“身上有没有受伤,叫护士看过没有,嗯?”
叶子书坐在原处,如盲人一般失焦地望着他,像没听见一样毫无反应。
黎杨的腿在发抖,眼圈也酸热起来。他竭力咬牙忍住了,直起身子向四周看看,想找来给叶子书倒水的那位护士问问情况。
救护车内,两位护士及急救人员正在抢救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心电监护仪频频闪动,紧张的指示与短暂的交谈之后,心脏电起搏器发出令人恐慌的闷钝声响。
黎杨一眼看罢,摇摇头,重新弯下身,注视着叶子书的眼睛,一手摩挲着他的侧脸,另一只手在他身上各处轻轻揉捏,检查是否有受伤的迹象。
叶子书依旧毫无表示,眨眼睛的力度与呼吸一样微弱。
露在短袖外面的胳膊上有少量擦伤,但都不严重。蝴蝶骨周围却有一大片濡湿,触手粘滑。叶子书虽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但黎杨还是不由大惊,急忙拿走他手里的水杯,脱掉他的制服围裙,迅速解开上衣扣子,将衣衫扯下肩头,往背后看去。
浓重的血腥味猛地冲进鼻腔,令人作呕反胃。背上虽也沾有血迹,但只是星星点点,并没有骇人的伤口。
想来是别人的血。
黎杨稍微松下口气,将那被鲜血浸透的上衣彻底扯掉,扔在一旁,见他身上似乎再没有别的伤痕,便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给不会动的布娃娃穿衣服一样给他套上。
虽然怪异,但好赖还算干净。
黎杨在叶子书身前蹲下,开始检查腿和脚。担忧的目光始终定在黯淡的瞳孔当中,希望能将光亮送达深处,哪怕只是一丝丝,也好。
突然,他愣住了。
叶子书的裤子内侧是湿的,从下身直至膝窝,但没有血味儿。
黎杨低下头,呆呆看着自己并没有染上血迹却十分潮湿的五指,忽然间万箭穿心。喉头哽结,胸间滞涩,大滴大滴的眼泪毫无征兆涌出早已通红肿胀的眼眶,砸在叶子书脚边的水泥地上。
他缓缓站起来,哽咽着张开双臂,将石头一样沉默僵直的叶子书拥入怀中,抱紧,再抱紧。苦涩湿润的吻在发间、脸颊与耳畔流连,他多希望自己此刻真的能变成王子,能用亲吻唤醒沉睡在黑暗中的爱人,他多希望叶子书能张口说一句话,哪怕只有一个字,哪怕只是恶语咒骂,但只要足以说明他的思维还活着,就能让他彻底放下心来。
可叶子书像哑了一样,什么都不说。
黎杨躬着上身,脸贴住叶子书的侧脸,轻轻拍打着他的脊背,抽噎着道:“子书,你说你笨不笨?别人都、都急急忙忙跑出来了,你在、在里面待这么久、干什么?难道像小老鼠上、上灯台一样,偷油吃下不来,非等着妈、妈妈去救你?”
没人答话。
一连串轻吻将心疼与珍惜印上额头、眼睛与嘴唇,黎杨用衬衫袖口擦擦眼泪,稍稍松开他,一面掏背包,一面问道:“子书,饿不饿?我都快饿死了,你肯定也饿坏了,是不是?”
他找出消毒湿巾,擦干净两手,确定手上再没有血腥味之后,撕开士力架的包装纸,送到叶子书嘴边,哄孩子一样:“子书乖,吃一点儿,补充补充体力,好不好?车停在别处了,咱们一会儿还得坐火车呢。我也没多少劲儿了,你要是饿晕了,我恐怕背不动你。”
叶子书像听不懂一样,迷茫地望着他,并不张嘴。
黎杨平复平复情绪,自己咬一口,嚼一嚼,重重点点头,拿士力架戳戳他的嘴,勉强扯出一点儿笑容:“好吃好吃,很甜,里面还有花生,你最爱吃了,来来来,吃一口,就一口。”
见他还是毫无反应,便咬下一小块,摁住他的下巴,用舌尖将士力架强制顶进去,握住他的手,柔声鼓励:“子书听话,咽下去,好不好?很小很小的一块,不嚼直接咽也可以。”
嘴唇的热度与巧克力的甜味似乎起了作用,叶子书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