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列延伸到街那边。
车上下来三个人,其中一个正是于意如,只见他发须皆白,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将这个年纪的老态全部露了出来。
他看到于清方:“我想看看清圆再走。”见于清方不答话,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只远远地看他一眼,再走,行不行?”
声音在寂静的街头显得异常惆怅哀伤。
“没什么好看的。滚。”
于意如握了握拐杖,嘴角颤抖:“我不奢望你原谅我。你恨我,因为我从小把你当作工具。但是你要知道,要不是我,你怎么会有今天的成就?你们两个,一个寄托我全部的希望,一个承受我全部的父爱。难道这样不好吗?难道我这不叫爱吗?“
于清方冷冷的看了一眼,嫌恶地转过头,仿佛再不愿看第二眼:“你别自作多情。我不恨你,我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你快点滚,不然等于清圆出来看到你,他一伤心,我就绝不再顾姚夙的请求——一定杀死你!还有,刚刚你的那句话,哼!‘一个寄托全部的希望’‘一个承受全部的父爱’,我快吐了!我要是赢不了你,现在躺在医院里的,就是我!”
于意如气得全身发抖:“逆、逆子!”
于清方全然懒顾,转身大步向医院走去。
身旁的人纷纷劝‘上车’,于意如狠狠地跺了两下拐杖,气呼呼地上车走了。
黑色的轿车消失在街尾,于清方看着车子渐渐地变成一个黑点,最后就连黑点也不见了。他仍是看着,仿佛仍能从空荡荡的街上看见那辆轿车。半晌,他举起粥试了试温度,接着把粥往地上一掼,走到对面重新买了两碗。
他提着两碗粥,走进医院。
阴暗的走廊尽头,是长椅上躺着的人。他放轻脚步来到这里,伸手摸了摸于清圆的脸。
于清圆睡得半梦半醒,感觉到有人正摸着自己,那动作十分轻柔熟悉。他睁开眼,不意外地看到清方,笑了笑,从椅子上坐起来。
于清方低头想着什么,听见声音看向他:“吵醒你了?”
“没有。什么东西,好香。”
“刚买的粥,”他将粥放到于清圆面前,细心地解开包裹的塑料袋,“趁热吃一点。”
粥米甜香侵入鼻尖,饥饿的感觉一下子从腹部涌了出来,于清圆捧起粥碗就喝了一大口,结果烫得“啊啊”地叫。
于清方皱着眉头掰开他的嘴:“你不会慢点啊?”
他发出无意义的单音节,吃疼地指了指下巴。等于清方放开了,才一边活动下巴一边说:“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什么?”
“你看上去好像不开心,发生什么事了吗?”
风从走廊上吹过,宣传画的一角被揿起来,沙沙地响着。于清方向窗户外看了一眼:“没有啊。什么都没有发生。哥,以后你都陪着我,好不好?
黑眸深沉,于清圆只觉得胸腔里某个东西剧烈地跳动着,快要跳了出来。他看见于清方伸出了手,握住他的手,舔了舔嘴唇,似乎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
清方紧张的时候,就会有这个舔下唇的动作,这让他的嘴唇看上去水亮得不可思议。
“哥,永远陪着我吧!不论发生什么,都陪着我吧。不论我做过什么,都原谅我吧!永远和我在一起!
手被紧紧地握着,于清方的指尖有一点点凉,似乎还带着外面风霜的痕迹。可是贴着他手背的掌心这样热,就像烙铁一样,深深地镌进心里。
他们两个人,生长在一个孤荒的家庭。这个家庭势利、冷漠、危机重重。也只有彼此,知道长大以及生存是多么不易。
他所有的一切,都有另外一个人的同时背负。
如果,世界这样沉重,没有另一个人的肩膀,没有人能够独自负担。
他深深地看着于清方,终于张开嘴。
嚓!
急救室的门打开了,医生护士们从里面出来。
“医生,”于清圆赶忙走了过去,“我朋友怎么样了?”
窗户投进来浅金的朝阳光芒,于清圆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背后的长椅上。于清方伸着手,手心空空如也。他维持着这个姿势,眸间有若伤痛、摧毁的情绪,然而最后通通寂灭,只剩嘴角冷冷地勾起了微弱的弧度。
他回头,抬起眼帘,冰冷甚至恨怨地看着眼前的人。
然而于清圆并不知道。他只是很担心地拉住了医生的手:“我朋友怎么样?”
医生缓慢地除下口罩:“救下来了。”
“呼!真的?”他笑了出来:“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医生!”他头也不回地冲进急救室,将一切置之脑后。
病房上,成明安静地躺着,双眼紧闭。
于清圆小心地走了上去:“成明?”他仔细地看了看成明的脸,然后又朝受伤的手腕看去。
那里缠了厚厚的绷带,洁白的绷带上,并未见一丝血红。他放心地笑了,坐到椅子上:“谢天谢地,你总算挺过来!”
要是你死了,我该怎样面对自己的良心?
即使我死了
呼——
呼——
安静的舒服声中,成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在看到伏在床边的于清圆时,他的双眼闪过不可思议的亮光。他伸出手,大概想去摸一摸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在这里,还是他自己的幻觉。
然而他一动,这个人就醒了。
于清圆揉了揉眼睛,天知道他怎么又睡过去了。果然一晚上不睡,很不能适应,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