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如何瞒下,此事我也不知
你留在此处,到底有什么打算?
前辈似乎已数次问过谢某同样的问题。谢衣眉尾轻轻一挑,前辈似是不相信,谢某在此只是为了等一个终局。
谢衣顿了顿,接着说道:谢某年轻之时,也曾妄想以一己之力扭转流月城即将覆灭的死局,却阴错阳差给了心魔可乘之机。谢某生前尚且不能扭转局势,更遑论死后。何况,在下界的诸多日子里,谢某渐渐明白,许多事,非一己之力所能成。枯荣流转,自有天道,顺应自然,方能长久。数百年来,世殊时异沧海桑田,诸多上古部落都难逃倾覆之灾。此种情状之下,流月城仍偏安一隅,最终也只得陷入死局。
谢衣长叹一口气:而流月城如今的局面,已是处于悬崖边上,要么绝境逢生,要么谢衣闭了闭眼,一败涂地。
前辈,若是你的族人,也正处于此种境地,你是否能毫不留恋地离去。
我不知道,但你现在这副样子,又能做些什么。
前辈,我这幅样子,不是恰好能在这里等着他们么。
闻言,石百子嘴角终是勾起一抹笑容,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看来这些年我仍是小瞧了你。有勇气逆天而行的人,却并不一定有勇气承认命运的翻云覆雨。然而谢衣曾身处局中,如今却能从容地成为一个旁观者,坦然地面对那些曾与他密切相关如今却无能为力的事件。当年面对初七那件事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
罢了,你如此超然,倒是我白担心了。石百子背过身朝谢衣挥挥手,拿着竹简离开。
谢衣看着石百子离开的背影笑了笑,又松松靠回树干,抬眼望着上方密密层层的枝叶,心知石百子是担心自己因流月城而莽撞行事,只是自己早已过了只凭一股心气行事的年纪,如今倒是真真正正别无所求。
不过,还真是无聊啊。谢衣直起身略略松动了一下身体,想着去找点什么事做打发打发时间。只是,鬼界诸多房屋前些日子才被他捣鼓过,思来想去目前除了转轮镜台他也没别处可去。
算了,就那儿吧,去看看阿偃。谢衣一边想着,一边抬腿向东面走去。
待到转轮镜台显出画面,谢衣才发现眼前所示之景并非静水湖,他隐约觉得这地方似曾相识,凝神辨认一番朗德寨!镜像中,谢偃孤身一人隐蔽于树丛之中,面向着朗德上空,面上覆着的面具遮挡住了他的神情。谢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天边黑鸦鸦的聚着一团团的黑雾,连带着整个朗德寨都笼罩于一片阴影之下。谢衣面沉如水,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又瞥了眼画面中的黑气,若没猜错,那定是魔气。
心魔,砺罂。谢衣不自觉握紧了双拳,虽早已料到此番局面不可避免,但亲眼所见下界惨状,仍是心有戚戚。只是不知阿偃为何出现在此处,又为何悄然隐匿一旁似在窥探着什么。
谢衣微眯着双眼看了看,这才发现谢偃目光所视之处,除了那株矩木,还有三个少年人。画面中,只见一位身着蓝白偃师袍的少年双手执剑,纵身一跃,再从右上方向下斜斜一劈,强大的剑气在空中绽开,剑光划过之处,矩木枝干四裂。这时,他身后那位一袭灰衣的少年右手握剑左手结印施展开了封印术,强烈的蓝光旋转着袭上矩木,少年口中念念有词,以指为剑轻轻一点,蓝光迸裂,矩木瞬间化为灰烬。朗德上空原本凝滞浓重的黑气也渐渐浮动散开。原本疯狂厮打着的朗德居民也慢慢停了下来,眼神渐渐清明。
旁观着这一切的谢衣松松地呼了一口气,思忖着那位少年偃师手中的剑竟可对抗魔气,也不知是何来历。
这时,那位少年偃师似是与同伴起了什么争执,谢衣模模糊糊只听见一句大概我们真的很弱可是老百姓比我们更弱,要是我们也不管,他们不就死定了?
谢衣此时才对这少年真正产生了兴趣,他仔细打量着石壁中的人面容英挺神色坚毅。高鼻深目不似寻常中原人,就连眸色也是琥珀色,清清亮亮的。棕色的长发蓬松地绑成了一个马尾,在脑后轻轻晃着,头顶上还屹立着一根呆毛,随着主人的动作东摇西摆。
谢衣隐约觉得自己从那位少年偃师的只言片语中瞧见了年轻的自己。那种旁人看来不自量力的言辞也只有他知道那是一种近乎于天真的善良。
谢衣还没来得及慢慢感昔伤怀,就见着画面中出现了一干流月城祭司。谢衣眼尾扫过石壁中隐匿一旁的谢偃,心道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谢偃果然不负他的期望,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救下了三人。
险情已除,谢衣紧绷的思绪也放松下来,走动两步寻了一块略平整的石头,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竟是彻彻底底摆出了一副看戏的架势。
谢衣悠闲地看着谢偃与三人闲聊,目光不住地移向那位少年偃师,见那位少年偃师对谢偃的偃甲蝎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谢衣心中浮起一阵奇怪的满足感。他始终觉得这位少年似曾相识,却也知道自己逝世之时这位少年尚未出生。知道听见他的同伴称它无异而谢偃称他为乐公子时他才想起,乐无异乐绍成之子。那么,也就是当年谢偃长安街角所遇到的孩童。谢衣唇角抿出一丝笑意,谁能料想得到,当年因一只偃甲鸟而对偃术萌生出丁点儿好奇的小哭包,如今倒是真真成了一名偃师,并且根基还不错。
只是,谢衣略略头疼的看着谢偃不疾不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