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人海,除了极少数几个门清的人物,其余众人都眨巴着眼睛,等着看大当家究竟要说什么。
“嗯......”大掌柜心里琢磨着,缓缓道来:“老子三十好几的人了,这么多年一个人晃荡,有众兄弟陪着,刀头上舔血,枪眼下吃肉,风里来沙里去,也没觉得孤单冷清。若不是碰到个中意的人,老子一辈子就这么晃荡了也没啥遗憾。可现如今,偏巧碰到了这么个人,跟俺知心知意,又对俺忠心耿耿,啥也不图,就乐意跟在俺身边儿……老子若是还把他掖着藏着不摆出来,不给他个说法,那岂不是跟戏文唱本里唱的那些负心薄幸人一样,简直猪狗不如!”
人群立刻如同沸腾开锅的饺子。众伙计一听这话,个个的表情像脑瓤子里被打了羊血,顿时激动起来。大当家的确实是光棍了这么多年,每到年尾猫冬时节跑下山去灭火,什么唱曲的,卖艺的,走街串巷的小娼/妇,倒是勾搭了不少,可从来没听当家的当着大伙的面承认,有了中意的心上人了!
门外的人群里吼了几嗓子:“当家的,这是好事儿唉,说说是谁家的俊俏小娘们儿啊!”
“就是就是,能让咱当家的看上眼留了心的,那得是啥人物啊?是个女菩萨吧!哈哈哈哈!”
大掌柜原本紧绷绷的一张长脸,一听这话,还是忍不住乐了,白牙啃了啃嘴唇,眼中泛起一丝柔光,光芒自眼角的丝丝纹路中缓缓流淌开来,整张脸的神彩都不一样。
这时身子往椅子里靠了靠,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呵呵,不是女菩萨,可是确实标志,俺看着欢喜,痛快。不怕大伙笑话,老子稀罕的这人,就不是个小娘们儿,他是个啥都无所谓了,总之老子稀罕得紧!这人就在咱这屋里,大伙也都看见了,俺打定了主意跟他在一处,以后也不想偷着瞒着,今儿个就算带他出来给大伙一个交代!”
镇三关说完这番话,视线遥遥地飘向右手边一排人的末尾,火热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了端坐的少年身上。
众人一听这意思,不由得面面相觑。人群之中窃窃私语,叽叽咕咕,个个的眼睛瞪得铜铃铛一般,下巴颏都合不到嘴上,将七七八八的视线全部投向小剑客。
“不是娘们儿?那是啥?......这,这,当家的说的是小剑客?!”
“怎么会,这个,这个......”
“也不奇怪嘛,当家的平日里一向跟小剑客最是亲近的呦,总是在一处嘛......”
“就是呦,再说人家小剑客模样长得俊的呦!不是娘们儿胜过娘们儿!啧啧......”
“啊啊啊!难道当家的当真要跟小剑客在一块儿?!”
息栈面无波澜,端然稳坐,两手仍如往常,轻轻搭在膝头,一动不动。就只有眼神中闪过的丝丝悸动和喉间颤栗的小结出卖了他的心情,这时已是心若浮萍,气息飘絮,无法自持。眼神缓缓失去了焦点,也不知是因了心绪激动,还是因为不愿与众人齐刷刷聚拢而来的炙热目光直接对视。
原本并不惧怕在众人面前坦承与大掌柜的交情,事到临头还是发觉,这种被人拎到大庭广众之下亮相示众、品头论足的滋味儿,就如同将自己架到炭火之上,活生生做成一只烤羊。
屋子里最坐不住的其实不是息栈,而是黑狍子,简直是抓耳挠腮,若坐针毡,那表情就仿佛是犯了大错,准备拎上铁床惨遭刷洗。
这厮呆愣的眼神分明是在说:当家的,你不是吧你,俺虽然撞破了你俩那档子烂事儿,可是老子嘴巴也没有那么不严实!顶多就是回头跟你敲诈两把洋货好枪耍耍,可没打算给你俩抖落出来啊,你不用就这么直接招了吧!
这,这,这,搞得好像是被俺给逼出来的一出奸/情,俺这还能有活路吗?不被你给刷洗喽,也得被那一柄小锥子给戳死啊!
抬眼偷瞄坐对面儿的慕红雪,红姑奶奶翘着个二郎腿,低头摆弄几根葱管手指,若无其事,淡若清风。
再斜眼偷伺丰老四,这厮更加镇定,眼皮子都没有抬,闭目养神,身子微微晃动,仿佛充耳不闻屋中事,闭关入定了一般。
黑厮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儿,成,既然几位都装傻充愣,俺也甭张嘴说话了,就坐这儿充个人头数儿吧!
堂下的一群小崽子可没打算都杵在那儿充数,这会儿七嘴八舌已经议论开来。
“哎呀,当家的,您真要跟这小剑客相好呐?小剑客不是不好,可他是个爷们儿呀!......唉?是吧,是的吧?小剑客是货真价实个小爷们儿吧?!”
“呃,其实咱都没见过他那啥玩意儿,撒泡尿都要躲到大树后边儿怕人看见!也没见他去河边洗澡,好像每次都关起屋门偷偷地洗呦......到底是不是个爷们儿啊?!
大掌柜的脑顶冒烟,鼻子里怒哼一声,茶碗“啪”一声撴到桌上:“废话!当然是个爷们儿,真金白银的带把儿的小爷们儿!咋个你们还不信呐,啊?啊?老子一个人验过他的身子就够了,轮得到你们聒噪!”
众人一阵低声哄笑,表情及其猥琐。
又有人吼道:“可是,可是,这小剑客到底啥子来历呦,这说话和打扮都跟咱不一样,还留个长头发跟小娘子似的,看起来怪里怪气的呦,这人靠得住么?”
大掌柜眯缝起一双金眸,缓缓说道:“四爷那句话咋说的来着?英雄好汉不管他是从哪个石头缝里冒出来的!娃子这些日子做活儿做得怎么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