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无限盘踞,枝桠无限延伸。其下幽水飘渺,如万丈惊鸿卧影。
在这古树下,一人静坐于一方卧石上,雍容衣衫枕着一寸黄昏,看庭外日落云间。
“尊上。”一名黑衣男妖忽然出现,手中递出一卷画卷。
句融望着滚滚云浪,并未立刻接过,反而开口轻问,“你可看过了?”
“……属下已经确认,是榭少侠灵神无误。”燕宿避重就轻回答。
“你还是这般古板无趣,思虑又难有缝隙。”句融摇了摇头,似是有些无奈。
燕宿一声不吭,递出去的手臂依旧恭敬伸在妖尊身侧。
句融沉默片刻,终是伸手,把画缓缓接了过来。
拨琴雕玉的细致手指抽离了金丝锦带,优雅却弥长悠久,犹如过了上万年,方才一点一点打开了画卷。
玉版画纸上,少年恰好抱着金灿灿的棍棒小憩,蜷缩在树枝与树干之间,仿佛被画卷徐徐卷动之举惊醒,迷蒙睁开一对黑溜溜的眼睛,望着一处,忽而灿烂一笑。
原来那本是花蕊初开的桃枝下,结了一颗拇指大的小毛桃,青涩茸茸。
握着画轴的指尖猛然一颤,句融眼眸微微缩了缩,似是被画中盎然春意蛰到了一般。
“西乐王府的小王爷似乎是用白泽七少主给的灵石所画,”燕宿平声道,“属下曾拿出些许一查,应是灵界农渊灵石。”
“农渊灵石……”句融静静垂眸,目光描摹着画中之人的一举一动,“难怪画得……如此逼真……”
燕宿看了看自家主子,继续用毫无起伏的音调报告,“榭少侠生神和觉神都在那青龙之手,只是他突然失去出了墉邙山以后的记忆,属下派人跟踪,也是一无所获。”
“他之失忆本就有蹊跷,因而……他失忆前定会把那二神交给一位可靠之人,”句融慢慢道,“若是他有把握在短时间内自行恢复记忆,便会把二神藏在无人能寻之地……如今已经过去两月有余,怕是前者可能更大。”
“那属下这便去查查青龙戎睚过往所结好友——”燕宿躬身行礼,本欲先行告退,忽而想到一事,犹豫了一瞬,才道,“尊上,如今过去时日已久,榭少侠的肉·身下落不明,就算凡界天气转凉,怕是也已经……无法再用。”
“他的身体,应是被那兽妖藏在了某处——”
杏色缥缈袖口拂过画轴,动人指尖触摸上细致画卷。
此时画中之少年往上攀爬了一段树枝,欲摸那颗青桃,五指伸来的方向恰好朝着画卷,杏袖下的优美手掌缓缓贴上,然而比起少年原本温暖到炙热心神的体温,这次……却仅仅是玉版画纸微凉生硬的触感。
句融缓缓闭眼,身后古树千花纷落,万叶飞飘。
“他曾吃了万寿草还丹,定保肉身百年不朽……就算肉身腐烂,我也会重新找一具给他。”
燕宿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妖尊的神情,又迅速低头。
“尊上若只是为了榭少侠纯阳之体……肉身无用后,为何还要救他?”
句融默然坐在卧石上,良久之后,方才开口。
“你觉得……他是我的弱点。”
“属下不敢妄议。”燕宿立刻半跪于地。
“弱点这般东西,只会让人短命而已,我以前认为,自己虽然活得很久,也因这悠久岁月而无聊到几欲沉睡,却也不想因这般可笑原因白白送命……”
“而如今,我依旧这么想——”
古树繁花飘落更甚,密集如雨,不多时沾了妖尊满发满袍。
“只不过是……心痛到极致,方如永世死寂而已。”
燕宿一愣,想到那一夜之间花木尽数枯萎的七十二山,遥遥数十万里地,心中默叹口气。
“而我百般难受,又怎会让他人好受——”
句融缓缓站起,拂去满身落花,微微一笑,眸中幽沉之色几欲泯灭无尽云海。
“那印妖在我精心准备之地享受了两个月,想必如今会会他,应该不会只能听到无趣求饶之声——”
……
谢岙在浑浑沌沌之中,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豁达云雾滚滚,一方天地内,罗列无穷紫芝仙树,琪花瑶草。青鸾秀舞,白鹤仪翔,灵宫珠阙远远隐现,浮屠塔宇疑接云屏,当真是一派仙界之貌。
在这遍地仙树仙草仙花、霞光溢彩斗灵之境,一颗光不溜秋的树十分打眼。这棵树不开花不结果,只有树干和枝条,远远看着便觉其反射出一片粲焕金光,好似三昧真火烧金般光耀璀璨。
谢岙坚定认为是这棵树光秃秃的缘故,其瓦数才会如此之充足。
这个梦本是模糊又静止,然而一段浮桥走来两人之后,静止的时间忽而流动起来。
后面一人是个手摇玉麈的小仙,身披锦衣,眉眼精致灵秀。
前方那人却是面容模糊,看不真切,只能见其一身光华似千寻白练,竟胜这真境无穷美景,六界浮华不沾其身,似是早已修成永寿,迥脱尘埃。
后方那人刚一出现,四周灵物灵草便似极为欢喜,青鸾凤鸣,瑞草摇曳,迎风耀舞欲沾其丝缕衣衫。
“唉,仙尊每次来这里,都是这般受欢迎,若是这些仙芝灵花都修成了精,那还得了?到时候岂不是整日缠着仙尊不放。”锦衣小仙摇头晃脑,连连感叹。
“这里本就为我所管,它们亲近于我,也是自然。”那名仙尊缓声开口,声如月露落仙筼,纯澈微凉,浸透人心。
这两人说着,便来到了那颗无花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