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侧,声音沙哑,“宝儿也要记得喜欢我。”
赢准刻意压低的声音却仍旧让襁褓里的小姑娘不适的扭动了一下身体,粉嫩嫩的小嘴一张,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
两人几乎同时屏住呼吸,初为人父人母,赢准和浅瑜都有些束手束脚,看了许久,直到嬷嬷再次进门才不舍的把女儿交出去。
女儿一离开,浅瑜在压不住那困意,在赢准的轻拍安抚中沉沉睡去。
夜魅之下,马蹄紧促,挥鞭凌厉,快马一路进入京中,北边战事一停,陆照棠便率先领着之前从京中调走的小部兵马回京。
夜色已深,一路快马加鞭已经让他疲惫不堪,但看到府门时他仍旧望而却步,不想进去。
看了眼皇宫的方向,他久久站立,他路上便知道今日她生产了,是个女儿,心里晦涩,足下越发沉重。
郡王府一切如常,却一走进便有些荒凉之感,盛夏之时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在园中打盹的管事听到响动一个激灵起身,忙上前去,“郡王爷。”
陆照棠向着娘的院子走去,“王妃如何了?”他从那人手里出来,知道娘亲中毒便秘密修书给了二哥,即便他犯下大错,使镇北将军和则明经历危险,但他知道二哥会看在太后的面上为娘诊治。
管事一路相随,边走便道:“仍旧口不能言,但能进食了。倒是西边那位韩夫人,滑了胎,伤了身子,打从春天就一病不起,这些天连饭都进不了了”
陆照棠足下未停,面色沉沉,本就不是他期待的没了也好。
第072章
殿内通亮,沉寂的室内只有棋子磕碰白玉青花棋盘发出的阵阵清脆,伴着间或跳跃的烛光让这沉寂多添了几分静穆。
修长的手划过棋盘,一子落下却让对面的人迟迟没有动作。
陆照棠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棋盘,心思却飘得好远,他虽出声勋贵但没了大树的萌荫岂会被家族记挂,时间久了除了空空的名头,如何好往上爬。二哥从不与世家贵子走近,反倒肯让寒门弟子分一杯羹云,何况是愿意上进的世家贵子。
自父亲死后他虽然嘴上承诺母亲会让郡王府重获光华,但一个一直被爹爹庇护下的稚子又如何懂得人情世故,他自请去边关,一步步向上走,频频遇到阻隔,心里越发失落两眼茫茫站在一片尸骨之中悔怕在地下见了父亲,他如此无能,父亲定然要骂他了吧,那远在北边的小姑娘可好,可曾还会记得他。
城池被攻破,守城大人弃城而逃,狼烟下他手里剑就要脱落时,遇见了二哥。
“出身勋贵,敢到前线来,倒也难得。”
油亮的黑马上那人自高而下的俯视着狼狈不堪的他,少年铁甲面容俊美无俦,明明生得如同京中簪花遛马的贵子,却偏生一身血气,只是一瞬他便反应过来,援军到了,太子亲自率兵前来。
他看的见自己的努力,将他一手提拔,他做到了应承母亲的话。
他钦佩二哥之能,也同那麾下的将领一般慑于二哥的威严,他能不在意背景选贤,惩罚将领的手段却也让人生畏。
看着无路可走的棋盘,陆照棠嘴角苦涩,既然二哥早已知道对方的计划,想来盛将军和则明应该没事,他已经被她嫌弃,却不想再被她恨上,他的一生似乎都在围困中匍匐前行,然而到了头却是死路口,就连下定决心的话也要思考月余才敢进宫。
“与我下了这么多年棋一点长进也没有。”
棋局已定,两人放下手里的棋子。棋盘下两人又是君臣。
陆照棠撩袍跪地,“臣自知疏忽,若无皇上提点只怕会犯重罪,臣自请守边,再不入京。”二哥给了自己一个月时间照料母亲康复,无论是为君还是为兄长他都仁至义尽。
陆照棠走后,赢准仍旧坐在案前,他一向冷静自若,对于陆照棠,还是对其他属下,他从来都一视同仁,陆照棠罪不至去苦寒,他却默认了他的行为,沉思许久,赢准磕动了两下书案。
大概是嫉妒吧,他并非完全不嫉妒的。
在摸不清方向时,他肆意挥洒热血,征战沙场,如今有了他的方向,那些突然都不重要了,迄今为止他的一切都与宝儿有关,她是他心里不可逾越的珍宝,面上装作大度,却仍旧在意被人碰触过那光华,他也是一个普通人。
他无数次的想过,他愿意泯然众人如同其他帝王一样,但似乎又不可以,他要大权在握,让任何人都不能对他的宝儿质讳,他的后宫便是宝儿一人的净土,岂能让人干涉,他要名垂青史让人永远将他的名讳与宝儿一同并立,他不止要此时人们尊重他的宝儿,后世万年,他也要世人夸赞他的宝儿,他的宝儿值得如此。
室内渐暗,赢准独坐在案几前,思索下一步计划,父皇身边的暗卫除了父皇自己的人还有他的人,那人想从他手中将人带走,绝非易事,至少不能不声不响的将人带走,所以父皇究竟是如何离开便有待商榷。
眼眸微眯,赢准面色越发沉冷,或许是他错认了父皇,哪里有什么一视同仁,不过是偏袒的不想让人发现罢了,既无愧于先祖又无愧于心爱的女子。
“今日事物这样繁重吗?”到了用膳的时候也不见他去母后那里接她,瑜从褚太后那里出来便顺道来了书殿。想到这些天他惴惴不安生怕女儿抢了她的关注的模样,浅瑜一笑走进书殿。
赢准怔怔的看着披着月色进来的人,一时未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