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子对关千剑道:“想不到天魔君与关兄原是旧识,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
关千剑怅然道:“当年我与他相交,正是喜他一片赤子之心,天真烂漫,胸无城府,不意他失手遭擒之后,竟然心性大变,成为一代魔头。这件事我难辞其咎!”
天机子道:“失手遭擒固是一大诱因,但此人生而形貌特异,有别于常人,难免心中
耿耿,魔根因而深种,再加魔剑虎之翼的培育,终于成魔,天数如此,也是今日江湖
该有一劫。关兄万勿盲目自责。”
关千剑道:“老兄最擅洞察人心,你既如此说,想必定有道理。”转而叹道:“世上竟有这等奇功,‘意念所注,无所不至,难怪以冰神之能,也心甘情愿供他驱驰!——我若再晚十天出关,或有破解之法。
天机子听他如此说,一时悔恨无极,自责道:“都怪老朽鲁莽,让关兄未能期满出关,否则又怎会有今日的败局!”
关千剑一笑道:“这与你们无关,本是我自己心绪不宁,不能入定。那日你们来时,我早已破关而出了。”
天机子道,但愿关兄此话不是为了宽老朽的心。——你说的破解之法,不知道是什么,现在可还能补救吗?
关千剑道,不知你们可曾听过隐身术?
天机子道,传说中是有这一门武功,千百年来却并未传出有谁擅长,我看多半只是因缘附会罢了。
关千剑道,但若要破解天魔君的身随意动,却非有隐身术不可。——如果他不知我身在何处,又如何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意念不起,身形未动,我已将他斩于剑下。但即使如此,也只能出奇制胜,可一而不可再。如果让他事先知道关窍,悄然远遁,我可就追之不及了。
天机子喜道,如此说来,我们尚有取胜的机会!
关千剑神色一暗,缓缓道,本来是如此,可是现在……”他微微摇头,目光若有意若无意投向心意,颓然坐回椅中,显得十分萧索。
大家自能明白他的意思,以他的能为,从此刻开始,努力参研,未尝不能悟出隐身术,只是因心意之事,心神已乱,再难凝聚。因此无不暗暗惋叹,摇头而已。
心意与他一经照面,便吓的缩身低头。从理智上说,此时她已相信关千剑并非“鬼怪”,对人也无恶意,但要她心中不怕,却是万万不能。对于关千剑眼中流露出的温柔情意,她自是毫无所感。而他活骷髅的形象,在脑海始终挥之不去,每当察觉到他正在关注自己,仍不免浑身瑟瑟发抖。
关千剑看得心中凄苦,蓦地一扭头,似作了一个重大决定,双眼环视一周,从每个人脸上一一掠过,见众人都在,朗声道:“诸位,……”
大家见他如此郑重,都挺直腰板,打起十二分精神,肃然回道:“关兄有什么吩咐。”
关千剑道:“天魔君的手段大家都见识了。但即使未能练成隐身术,我也尚有最后一招足以致他于死地。”
众人于一筹莫展之际,听到这话,如何能不兴奋?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喜形于色,有人道:“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要不怎么说关兄是天下第一呢?”“我就说关千剑是永远不会败的!”……却见关千剑惨然一笑,无异于给热情高涨的众人兜头一盆冷水。他道:“
个人成败,原无足虑,天下第一,本是虚妄。究竟如何对付天魔君,我要跟诸位说说我的计划……”
有人便想:“你既有对付天魔君的办法,又何必如此消沉;虽然先败了一阵,又打什么紧,最终的胜利者,仍然是你。哦,是了,你自知体内毒性难去,将不久于人世,所以不免英雄气短。”
只听关千剑道:“我虽未能战胜天魔君,但以我此刻的武功修为,早已超出常人极限,换言之,按照人道修炼,任何人永远无法到达我现在的境界。各位可知,我是如何做到的?”
众人听他标榜己能,不明何意,茫然道:“关兄手段,人所难测,我辈凡夫俗子,如何得知?”
关千剑苦笑着摇头道:“兄弟们过誉了,我岂有过人只能?不过是假天之力罢了。”
天机子不解道:“如何假天之力?”
关千剑道:“以身为容器,贮浩然正气而为己用,挟万物之变而顺天道,遇强则强。”
天机子道:“如此果然可以说是天下无敌!”
关千剑道:“不然,人力有时而穷,天道亦有所亏。而一旦所遇超出天道之外,不依万物之变,则只有同归于尽一途。介时我将以体内所存之气瞬间引爆,千里之内,玉石俱焚,万象尽为焦土。”
众人无不听得骇然色变。
心意突然抬起头来,盯着关千剑。自从身中骷髅泪之毒以来,她看着关千剑的眼神,除却恐惧,第一次有了别的内容。那是什么?她看到一个决心为别人而毁灭自己的人,一个大勇大无畏的人!就算他本是一具骷髅,又有什么可怕?不仅不可怕,亦且可敬!
关千剑察觉到这样的眼神,脸上不知不觉漾开笑容。虽然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一切却似乎正在生出新的希望;生命于每个人都是短暂的,纵古揽今,人生一世,不过一瞬而已,但她这样的眼神,给他的乃是永恒的希望!他不禁想,她为什么突然这样看我,她是想起什么了吗?也许有一天她会重新爱上我,即使那一天这世上已没有我这个人……
这时心意的目光已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