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督轻笑道:“你还真不怕死吗?刚才那一脚,要不是念在你我同为岳嵩办事,早将你送上西天了。”
兔子精道:“死有什么好怕?你不用抬出岳嵩来吓我……当然,你也不要以为我和他有什么交情,看他的面子。这老儿!我只学了他半招剑法,就派人追我到南荒,害我差点饿死在那鬼地方,这笔账,我迟早还要找他算的!现在他叫我替他截杀六如门信使,说什么大功告成之后,可以免我的死罪,我问他什么‘大功告成’,他却瞒着老子,哼,这老小子阴险毒辣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我才不上他的当!你要有种,我们就再来见个真章……”
缘督笑道:“你既然不上他的当,又为什么到了这里?”
兔子精道:“我为什么到这里,你还没有资格过问。如果你能再胜我手中的三尺长剑,那又另当别论……”
关千剑惦记着半招剑法,劝他道:“你没有学全‘日月五星’,不是他的对手。”
兔子精道:“那又怎样?”
关千剑道:“你这时候逞一勇之气,就算他好心,再度手下留情,你这胸口也要多一个脚印、一个窟窿什么的。”
兔子精不忿道:“谁要他手下留情,谁要他饶命?”
关千剑道:“这个自然,兔子精大侠是绝对不会求人、更不会输人的。”
兔子精道:“你知道就好!”
关千剑道:“英雄归英雄,但也不能白白送死。我这里有一个助你必胜的方法……”
兔子精喜形于色,一把拿住关千剑的手腕问:“当真?什么方法?”
关千剑挑眉道:“自然当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其实这个方法我已经跟你说过,只是你贵人多忘事,早不记得了。你自己不是说过吗?只要把一招日月五星学全,像他那样的就是再来三个,也济不了什么事。而反过来说,你若还只会那半招,结局不会比刚才好到哪里去,——刚才幸好有我在后面给你垫着,但说实话,我能力有限,垫一次勉强吃得住,再有第二次,别怪我爱莫能助。所以还是那句话,我教你下半招,你教我上半招,公平买卖,两不亏欠。你看如何?”
兔子精以怀疑的眼神看他道:“你真的肯教我?”
关千剑道:“互惠互利,有什么不肯。”
兔子精拍板道:“好,现在就教!”
关千剑道:“好,你教,我认真看着呢。”
兔子精瞪眼:“我是让你教我,没说教你!——不是,我也不是说不教你,而是等你教会我之后,我再来教你。只有一个先后差别。”
关千剑道:“既然只是个先后之差,你教在前,我学在前,又有何不可?”
兔子精道:“不行,就要你教在后,我学在后。”
关千剑笑道:“说话算数?”
兔子精道:“当然……不对!不是你教在后……我刚才说什么了?你敢戏耍老子?总之,我就是要先学!否则,一切免谈!”
关千剑逞三寸不烂之舌道:“此言差矣。你以为我要你先教,是有意欺骗你吗?我一个将死之人,骗了你又有什么好处?我之所以一定不肯先教你,是怕你一旦学会下半招,就急着找道士拼个高低,哪还记得教我?你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兔子精听他言之成理,私心暗忖:“看来这次不像骗我。我教他上半招,他教我下半招,虽然我们会使的武功一样,就如师兄弟一般,但我是师兄,他是师弟,他功力没我深,照样要输给我。等我料理了牛鼻子,再来杀他,岂不是一箭双雕,两全其美?我兔子精今天大获全胜!”
“好,先教你就先教你,不怕你跑上天去。”兔子精终于敲定。
缘督冷眼旁观,见兔子精渐入彀中,并不点破,只在一旁冷笑。
兔子精其人虽形貌猥琐,心智不全,一旦为人师表,却十分认真,大有一代宗匠的风范。他将半套剑法一丝不苟地慢慢使了一遍,唯恐关千剑不能领悟其中的奥义,小瞧了他,接着又使一遍,一边不厌其详地讲解其中窍要。
关千剑早听得不耐烦,把个恪尽职守的“师长”晾在一边,自己比划去了。
他不仅琢磨出这一招剑法的精妙之处,更融入天剑六方中的用力之法,第一遍时还依葫芦画瓢,第二遍就完全似是而非,使到第三遍,形神俱失。
兔子精看得着急,直呼:“孺子不可教,孺子不可教!我明明教你这样,你为什么偏偏要那样?”
缘督看了一会,也不免心中纳闷:“他这几手虽与兔子精所授大异其趣,却又隐隐约约另含至理,不似日月五星而胜似日月五星;任谁新学一招剑法,也不能在片刻之间融会贯通,更不用说加以改进。难道天下真有这样的奇才异能之士?”
他想着想着,心中生出一股妒火,刹那间对关千剑生出极强的杀机。
关千剑茫然不觉,对兔子精笑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既已教完,学成什么样子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兔子精道:“替你费心,我没吃那么多饭。现在轮到你教我下半招了。”
关千剑说一声“好”,向前走了两步,郑而重之地一站,含胸拔背,挺剑作势,俨然大家。忽一抬头,见到缘督斜着眼,正盯着这边看,脸上似笑非笑。他眉毛不自觉地一跳,转向一边,不敢与他对视。显然是心虚了。
“就算你现在拆穿我,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他鼻子里出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