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千剑不用回头,也知道来的是谁。
他跳上河岸,与老者、马匹只相隔一畦水田。时近初冬,田里一片干涸,不必绕弯,尽可以横穿而过,目测距离仅在十丈左右。
他心中清楚,只要在这十丈之内,不被拿住,把马抢到手,兔子精就只有徒呼奈何的份。
由于心急,跨上田埂时,脚尖在一块凸起的泥土上一绊,一膝盖跪在路上,接着一个倒栽葱,翻进田里。等他爬起来要继续跑时,兔子精凌空一个筋斗,已落在田埂上,剑尖直抵到后脑勺上。
“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天助我也!”兔子精抑制不住兴奋,“现在看你怎么滚。”
关千剑胆战心惊地慢慢转回头,剑尖落在眉心,他心中一横,虚张声势,昂首答道:“大丈夫死则死矣,有何惧哉?今天我关某人但求与兔子精大侠公平公正决一死战,虽败犹荣,此生无憾!”
兔子精听他说得悲壮,且语气之中对自己颇为推重,也收敛笑容,假模假式,正色问:“怎么样才算公平?我今天一定叫你死得心服口服。”
关千剑自以为得计,眉毛微耸,却又板起脸来道:“像现在这样,你居高临下,占尽地利,便是不公平。我身后这片水田,十分宽敞,正是绝佳的斗场。若要公平,你非下来决胜不可。”
免子精笑道:“好,我就满足你临终的最后一个要求,希望你在黄泉路上感念我的义气,不要怪我。走吧。”
兔子精跳下田埂,关千剑随之转身,看那一人一马时,已到水田尽头,再上一面丈余高的斜坡,就到庄门,若由他走进去,这马儿可就注定与关千剑无缘了。“老先生,老先生,等一下,等一下!”他扯开嗓门大叫。
兔子精鄙夷道:“看到熟人了?想请他搬救兵?不是说公平决斗吗?”
关千剑没空答他的话,声音叫得更响。那老者耳朵不好使,隐约听到叫声,却不知道叫的什么,回过头来,迟疑着问:“你和我说话?”
关千剑如获至宝,跳起来喊:“是啊是啊,就是叫你,有件事情找您帮忙,能麻烦您过来一下吗?”老汉侧过耳朵道:“什么?油煎柿饼?瞎说,哪有谁用油煎柿饼?”他摇头笑着,大概还在嘀咕“年轻人真会开玩笑”,又慢慢地转身。
关千剑心头一凉,拔足向他追去。才跨出一步,兔子精赶上来,将剑一横,封住去路:“弄了半天,你还是想做缩头乌龟!”
关千剑拍胸脯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关某人宁死不做逃兵。不过我仔细看过你的面相,发现你本性十分奸滑,我怕等等胜了你,你又耍诈弄鬼,或不认账,所以我请那老人家来给我们做个见证,谁胜谁败,也好有个公断,这样谁都没有异议。”
兔子精气极笑道:“我输给你?还不认账?呵,你以为换个地方,风水就会变吗?比武决胜可不是靠风水。好,这次真是你死前最后一个要求了,我就依你,我们一起去请他。”
关千剑心中高兴,放步疾奔,兔子精对他始终不放心,不论跑多快,总是把他压制在稍后的位置。
两人奔到老汉身后,不由分说,连人带马牵回场中。
老者只道是山贼剪径,活到一把年纪还没遇到有这样明目张胆做案的,想是世道变了,欲大声呼救,但看两人手上都有明晃晃的刀子,只怕稍有不对,就难保项上人头,因此只得委委屈屈随他们走,说什么都先应着,心中苦不堪言。
两人背对背,向前各走五步,转过身来。关千剑一看不对,方向选错了,刚好叫兔子精把自己和马儿从中隔断,真动起手来,一招就分胜负,他还如何上得了马?所有的筹划不都枉费了吗?
“且慢动手,我有话说。”关千剑挥手叫停。
兔子精没好气道:“你还有屁放?”
关千剑道:“这样比试还是不公平。”
兔子精气得一跺脚道:“真啰嗦!还有什么不公平,你一起都说了吧,过了这次,谁开口说说话就算谁输,要主动伸出脖子,让对方把脑袋割下来!”
关千剑道:“这话深合我意。那我就一次性把话说完吧。不公平的地方有两点。第一,你年龄比我大,至少多练了二十年的武功,不能不说占了一个大大的便宜。第二,太阳在你背后,照得我睁不开眼睛,势必让我的剑法大打折扣。我自知不是兔子精大侠的对手,但求公平一决,以遂生平马革裹尸的愿望……”
兔子精道:“行了行了行了行了,别说这一套,要怎么样你说吧,规矩你定,我只负责在任何情况下把你杀死。”
关千剑忍笑道:“既然是这样,我有一个很有趣的比法,那就是我们都把眼睛蒙起来,以听声辩位的上乘武功比试,谁睁眼偷看算谁输。”
兔子精爽快道:“好,好,好!这个方法好!你知道我老实,一定自始至终闭着眼睛,就算有人偷看,我也不知道,直到丧命在你的剑下才醒悟,不过到那时只好到阎王面前喊冤。”
这次他倒不傻了,关千剑暗暗笑着道:“你才会那么不要脸。不过我不是真的要这样比,只是为了说明,你说的话多半不能算数,什么‘规矩你定’云云,都是裤裆里拉胡琴——扯蛋。——我还有一个绝对公平的法子,你想不想听?”
兔子精厌恶道:“快说快说。”
关千剑道:“这也是唯一的办法,因为年龄的事是上天注定的,谁也没法改变,也就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