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出门前视线在纳吉尼的画像上停顿了一眼——现在那里空空如也,纳吉尼连影子都见不到。他心里产生了一阵轻微而古怪的失落感觉,这感觉一闪即逝,在那片死海里泛起一朵小小的浪花,旋即归于平静,就像它从来没出现过一样。我知道我感受到的是他的思维——它平静得就像死了。在再次感受到那种死一样的平静的时候我忍不住再次感到一阵恶心。
等一下——我突然意识到——我“看到”他摇头?“看到”他看着纳吉尼的画像?!我甚至能描绘纳吉尼的画框上复杂精致的纹路……我突然意识到这是父亲的视角。不,我不该这么惊讶,毕竟这对我并不是第一次……但我忍不住感到惊讶,我已经失明了有一段时间了,这是我第一次再一次“看见”什么东西。这
种感觉如此只好,熟悉得如此陌生。
我拼命的望向思维的另一端,父亲顺从的低下头——果不其然,我看见了自己茫然无措的脸。这张脸比我见过的任何时候都更瘦削憔悴,黑色的短发还是乱糟糟的,眼睛永远上蒙着纱布,额头的乱发之下隐隐约约有一个难看的疤。
“真难看……”我感到一阵慌乱,忍不住“闭上”了意识的眼睛。
不,我并没有“那么”注重外表——虽然我的确觉得他漂亮得像是毒药——我只是……忍受不了这么大的心理落差而已。他就像完美无缺的工艺品,而我现在,却像个破破烂烂的布娃娃。看不见不知道也就算了,但当我亲眼看见自己破烂不堪的身体,我……该死的……我本能的……感到恐慌。
“别这样,h,对我而言你不难看。”父亲毫无起伏的语调之下温柔得简直让我想哭:“怎么不rr,你可是第一个能让黑魔王大人为你充当眼睛的人——难道你真的不想自己看看吗?”
“我——为什么不!”我再度睁开思想上的眼睛。接着我别扭的发现他的视线还是聚焦在我身上,同时感受到一阵轻微的愉悦,似乎他因为我的难堪而被娱乐了。
“把你的眼睛挪开!”我看见自己对自己——好吧,是对我现在所看见的视线源头——对他大吼大叫,脸颊涨得通红。
“好……我挪开了。”被娱乐的感觉持续升高,我再度“睁开”“眼睛”,这次视线已经换到更远的地方了。我们正在走道里。
透过父亲的眼睛,我望向窗外,望向蓝宝石一样的湖面和挂着水晶般冰吊的干枯树干。更远的地方是沉沉叠叠的白色和绿色,绿的是常青植物,白的是不分彼此的雪和天空。每一种色彩都鲜艳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真奇怪,这明明只是记忆中非常平常的场景,如今看来,却美妙得像是一种宏大的奇观。透过那扇小小的窗户,我却感觉自己被某种伟大的存在所俘获,而那就是自然。我感到敬畏,忍不住想在这奇迹面前臣服。
“不需要有任何感动。你本该如此。”父亲突然说道。
刚刚小小的愉悦不知不觉消失了,他的思维还是平静得让人害怕。平静得简直让我恶心。
“你得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h。诀窍很简单,不要让自己产生任何感觉。”父亲轻声说。我可以感觉到他情绪
突然激荡了一下,似乎是想表达关心,但是下一秒那一丝感情的小浪花就在死寂的大海中沉寂了,海面平静依然,就像从来没有被触动过。同时,我感到一种奇怪的思维触角接触到我的思想,试图让我也平静下来——但我做不到,我只觉得这种过度的平静让我恶心。
“你怎么做到的?”我好奇的问。
“自然而然——”他回答,“h……你脑子里塞得慢慢的情绪简直就像一锅沸腾的粥,乱得让我有点恶心。你能安静一点吗?”
“我没想什么——我也只是自然而然。”情绪乱得像一锅粥?我觉得有点委屈。他不止一次这么评价我了。但我怎么可能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思维?
“难怪你的大脑封闭术这么差……”他听上去有些恼火,轻微的情绪波动再次在他死寂的思维里掀起一朵浪花,接着再度归于平静。完美的平静——我恼火的发现即使现成的范本放在我面前我也根本做不到!我能做到的只是觉得恶心。
啊哈,这倒是解释了他平时为什么总是一脸面瘫。我愤怒的想着。因为他从思想上就是个“面瘫”!
“h……你能不能停下你的胡思乱想?”父亲也有些恼怒:“我要你安静些,你却更激动了。”
“我尽量……”
他的思维一直在帮我安静下来,但不知道为什么,越想要不胡思乱想我越是想胡思乱想,情绪也越发容易被触动。我甚至顾不得看周围的景色,只是沉浸在父亲和我自己的思维里,极力试图让自己像他一样平静。平静……什么都不想……
我的努力几乎没用——有那么几次我几乎做到了,但是很快我就忍不住开始想“我做到了”,而这往往是失败的最大原因。我没法长时间什么都不想。不——只要是个正常人都没法办到这一点。
好吧,我意识到自己又开始乱想了。
就在我绞尽脑汁试图让自己安静下来时,我们已经穿过了庄园,期间他还和几个诚惶诚恐的食死徒打了招呼,然后终于,我们到达了大门外。
接着是一阵挤管子一样的难受感觉——下一秒,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我只感到彻骨的冷。我什么也思考不了了。
一堵高大可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