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一下,就着被铐住的姿势,对何止说:“何止,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这颗心是属于我哥哥的,夏心铖的心脏在你的胸膛里跳动着,就像他还活着一样……这才是我不杀你的理由。”
“他心善,做了一辈子的老好人,见不得我伤人,所以我每次一对你起杀心,那颗心就拼了命地蹦跶,直到我作罢。”
“你别对我心存感激,更别喜欢我,不值当的。”夏心悦笑得没心没肺的,“都是骗你的,你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特别的,我也没有喜欢过你……”
“等我死了,这事就过去了。”
何止哭着摇头:“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不信吗?”夏心悦有些惊讶。
“……不信。”
“那好吧……不信就好办了。”夏心悦低笑了一下,率先迈开步子,将何止甩在了身后。
走在她身旁的明薇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她,目光满是诧异,她听见夏心悦说:“何止,我喜欢你。”
何止低着头哭,明薇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听到夏心悦那句音量极小的“假话”。
…………
几天后,路屿在恶城社情局关押案犯的监狱里见到了夏心悦,她被照顾得很好,这得益于明薇那八面玲珑的社交能力。
明薇号称恶城社情局“交际花”,她在每个部门都有交好的人,所以她要照料夏心悦,并不是一件难事。
路屿打开监狱的门,对夏心悦说:“走,我带你出去走走。”
负面能量散尽的夏心悦又回到了原本的状态,她有些犹豫,站在牢房门口问路屿:“我可以出来吗?你不怕我跑吗?”
路屿笑了:“你又打不过我。”
夏心悦被宽了心:“也对。”
路屿将夏心悦带上了天台,带着她在恶城社情局顶楼眺望眼前这座城市。
“每个人都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也是。”倚着栏杆远眺的路屿如是说。
夏心悦闻言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路屿又说:“但考虑到你是被心魔蛊惑,在俘获心魔这事上还有功劳,可以将功补过,免除死刑,改为终身□□。”这是他为数不多还能替夏心悦争取到的东西。
谁知夏心悦摇了摇头:“我可以拒绝吗?”
“为什么?”路屿有些难以置信。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活下去了。”夏心悦露出了一个恬静的微笑,“活在仇恨之中太痛苦了,我做了那么多的错事,没办法说服自己苟活下去,只要我还活着一天,那些死在我手上的人,他们的亲友便无时无刻不在饱受煎熬。我尝过这样的滋味,所以我不希望这种痛苦由我带给其他人。”
“心悦,”路屿叹了一口气,“你觉得值得吗?为了复仇赔上一辈子……你还那么年轻,未来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夏心悦垂眸:“从我找到我哥尸体的那天起,不,应该说从我开始梦见他死去,而我无能为力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备受折磨。这种折磨如疽附骨,只有在我手刃仇敌的时候,才让我有喘息一会儿的机会。我不想再杀人了,可能只有死亡,才能够终结这种痛苦。”
路屿犟不过她,最终遂了她的愿。
没了路屿的干预,夏心悦的死刑很快定了下来。
死刑执行日的前一天,路屿再一次到牢里去看夏心悦。
夏心悦坐在床上问他:“像我这样十恶不赦的人,是得挨枪子儿的吧?据说枪子儿从后脑穿过去,脸就没法看了,我不喜欢那种死法……”
路屿没有搭话,他一点儿也不想和夏心悦讨论死法,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了。
夏心悦继续说:“听说绞刑会把脖子拉得很长,下辈子投胎会不会不好看了……”
路屿叹了一口气:“心悦,你想要什么可以直说,能满足你的我都会满足你。”
“哎……”夏心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是听说,死的时候会很疼,我有点害怕。”
那双星河一般的眼瞳定定地看着路屿:“我想问问,有没有不那么痛的死法,或者换你来杀我行吗?这样我可能没那么害怕。”
“……”路屿沉默着没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夏心悦端详着他的面色,见状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我是不是要求太多了?不好意思啊,见到你我就有些管不住嘴,死刑不过头点地,这么想,我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有不痛的死法,我也可以动手,”路屿抬眼,和夏心悦对视,“但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夏心悦轻快地点了点头,最后提了个要求:“你能抱抱我吗?”
路屿一把将人按进怀中,无声地同她告别,在他的怀里,夏心悦轻快地安慰他:“你别难过,死对我来说是种解脱……”
路屿沉默了很久,最终将手指轻轻地搭上了夏心悦的脖颈,怀中如同向阳花一般的人,在他的手掌间猝然离世。
第二天,夏心悦走完了火化流程,她的骨灰是被何止领走的。
随着夏心悦的死亡,这个男人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他抱着夏心悦的骨灰盒,佝偻着身体,像个垂垂老矣的老人。那个不重的小盒子在他手里显得那么沉重,他捧着它,就像捧着他余生所有的寂寥。
路屿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心里不禁有些难受。好在晏庭适时地过来,牵起了他的手:“怎么了?”
“我原本以为,我到这世上来,除了你,可以孑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