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年纪,才晓得这二字的可怕。想起而今事业家庭婚姻,便颇有种此生一事无成之感。
这日下午,天气正好,日光透过树荫洒落在地上,一场秋雨刚过,凉风习习。慧娴坐在树下,教阿龙写字,忽然下人来报说:“外面有个小公子,说是来探望郎君的。”
最近家里常常有人来探病,慧娴倒也没奇怪,只问:“是谁啊?”
下人说:“姓冯。”
慧娴有些奇怪,姓冯的,朝中只有那一家。李家和冯家关系一般,不过李益和国舅冯朗同在朝堂,似乎往来的比较多。不过李益刚病时,那边就已经来探望过了。冯家的兄弟子侄个个都出名的很,仆人都认识,倒不知道哪里来的个从没见过的小公子。慧娴估计是他外面的朋友,也不肯怠慢,遂说:“你去跟郎君说一声吧。”
李益正躺在榻上看书,下人跑过来说:“外面有个姓冯的公子来看您。”
李益道:“哪个冯公子?”
下人说:“没说名字,小人没见过。”
来人穿过院子的时候,慧娴抬头瞥了一眼,来者是个十五六岁,模样清俊的少年,身穿锦蓝袍子,看着非常面嫩非常小,相貌挺文弱的。慧娴站起来迎客,问道:“公子从哪里来?不知令尊是何人?”
那人很好奇地看她,又扬起头看这院落四下,仿佛十分新奇似的。只是闭着口不说话,院子里睡觉的小黄犬见来了生人,便冲上来汪汪直吠,围着来人打转。这人吓的往后退了几步,忙从手边的桂花树上折了一根树条子,冲那狗作势挥吓。
“去!去!”
慧娴见他模样,神态动作,都有些女儿气,只当他年纪小,说:“这小狗不咬人的。”
慧娴让下人带他去卧房。然而这位还是很害怕,手持着桂树枝,一直驱赶跟在脚后的那小狗。慧娴目视着她进了卧房,过了一会,那扇房门关上了。
她手持着树枝,站在门口,目光对上那一瞬,两个人都愣了。她有些局促的不敢上前,因为不知道自己来的对不对,他会不会生气。毕竟,这是他的家里,他妻儿都在。她这样来造访是很不合适的。
来的人自然就是冯凭了,只是扮了一身男装。因为面嫩又没胡子,身形看着也单薄,旁人只当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过了好半天,李益笑了,他笑的又吃惊又意外。
她看到他笑,也笑了。
李益放下手上的书,向她招手,示意她到跟前来,声音里满是喜悦:“怎么穿成这样了?”
他笑的满脸诧异:“你一个人过来的?你怎么过来的?走来的?骑马过来的?乘车过来的?你真是疯了啊?”
她往床边坐下,李益握着她肩膀捏了捏,又摸了摸她的头,又想要碰碰她的脸。他好像不知要从哪下手似的,最后只好干脆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他亲了亲她柔润的脸颊,感觉像做梦似的惊喜难以言喻:“你怎么来的?谁陪你过来的?”
她心里也很高兴,很激动,感觉自己在做一件惊人的事。她被他搂抱的热乎乎的,低声说:“我听说你病了,想来看看你。”
李益笑说:“我没事,只是小病,休养一阵就好了。”
冯凭有些赧,抱着他脖子,眼睛看着他说:“我怕你受了刺激,太郁闷,会怄死了呢。不然怎么病了好几个月了还没好。”
李益笑叹道:“咒我。”
她不敢出大声。
李益也不敢出大声,只是搂了她身体,靠在怀里,她手上还捏着那根桂花枝子。李益嗅着她头发上的香气,感觉像是失而复得,收到了久违的礼物。
他想起曾经做梦,梦到她出现在自己床边。此情此景,和梦里的几乎一模一样,不得不让他感慨神奇。
慧娴站在门外。
房中的声音,她听不到,然而潜意识她感觉很不安,总感觉有危机,要发生什么。她没有勇气敲门,或者进房去询问,看他们在做什么,也没有勇气把耳朵贴近了去听。她下意识地提高了声调,吩咐仆人做事情。
房中的二人听到外面声音,聪明的都明白了。李益放弃了亲吻她,或是更亲昵的想法,只是靠着床,拉着手,低声同她说话。
“你有没有发现,忽然到了某一个场景,明明是第一次见,却总感觉似曾相识,好像在梦里曾发生过的?”
“就像现在?”
“嗯。”
李益说:“我还以为咱们不会再见了。”
冯凭说:“那是你不想见。若是你想见,怎么会再也见不到呢?你要是不打算见,那依然是再也见不到了。”
李益无奈道:“见不见,并非我能自主。这世上的事并非是我说了算,也不是你能说了算。咱们都太渺小。”
冯凭说:“有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呢?”
“我也在想。”
“想到了吗?”
“暂时还没有。”
冯凭抱着他说:“我舍不得你,不能放你就这样走。你是我的,你得一直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