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
然而宫里的,范围也大多了。宫里有宫女,女官,有妃嫔……
其实李益最得太后的信重,这一点慧娴是知道的,都说太后有事必定会同李令相商,慧娴怎么可能不知。她私下听人说话,谈起那位宫中的皇太后,说她“才二十出头”,慧娴感觉很惊异,想象不出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带着一个十几岁的皇帝,怎么驾驭朝堂。那想象里,死了丈夫的孤儿寡母,总是蛮可怜的。她印象中的太后,是个蛮柔弱可怜的女人,甚至跟她有点同病相怜:都没有孩子,只能抚养别人的孩子。
太后的名字,在人们口中的提及率相当高,比皇帝高得多。这也证明了她眼下炙手可热的地位和权力,光环已经完全将年幼的小皇帝遮盖了。慧娴甚至听人谈起过她的相貌,那原话说:“太后年轻,才二十出头,是个美人。”
是个美人,这话不得不让慧娴心里一惊。
再联想起李益得太后信重的话,她当时就感觉很不好,心里顿时笼罩上了一层阴霾。
当时感觉也是心都凉了。
但是后来细一思索,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呢?因为太后,和先文成皇帝夫妻恩爱的事迹太出名了,可以说是街头里巷,妇孺皆知。当初文成皇帝驾崩,据说太后还差点投火**,追随先帝去了,所以慧娴总是不大相信。这个女人,她那么爱自己的亡夫,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吧?那也太骇人听闻了。她从李益的态度能感觉出,他和那个女人当是真心相爱,不是逢场作戏玩玩。一个曾嫁给皇帝的女人,慧娴总感觉,是不太能当真爱上一个大臣。
如果这个女人跟她亡夫恩爱是真的,她是不可能和李益那样的。
如果她和亡夫恩爱是假的,那这个女人一定是很虚伪,很有野心的了。宫里的女人,哪个是良善的?能做出那种投火**的表演,又能垂帘听政,跟情敌的儿子虚与委蛇做母子,简直没长人心。慧娴联想到最毒妇人心,便觉得李益不会爱上这种女人。而这样有野心的女人也不会真爱上自己丈夫的,顶多只是利用他。李益又不傻,他不是会被女人利用的人。
这从哪里都说不通,就算李益亲口告诉她,她也会觉得很荒唐的。
人对于自己不愿接受的事,潜意识就会找种种理由说服自己它不可能。慧娴下意识地否定自己的直觉,认为这事不可能。
慧娴说:“辞了就辞了吧,何必闷闷不乐,在此喝醉酒呢。”
李益叹道:“我惹祸上身了。”
慧娴听到这句,心一咯噔,登时怀疑他勾搭的是宫里的妃嫔,不然怎么也说不得是惹“祸”上身。她担忧问道:“你做了什么了?”
李益说:“我得罪皇上了。”
慧娴听到这句,真是一瞬间心都凉了。
在朝为官,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皇上,这不被罢官才奇怪了。慧娴心里恨恨地想:我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能做这种糊涂事呢?什么女人不好找,偏偏冒犯到皇上身上。简直让人太生气了。平时也不是这么混账的人,怎么在这件事情上这样气人。
她心里恨,面上却不愿意对着丈夫发作。她有些不安,转动着脑筋,就开始想办法。
她走到他身边,陪他坐下,握着他双手,道:“要不你去跟太后求求情?你不是一向得太后信重吗?兴许她能帮你在皇上那说说话。只要不是真犯了什么事,我想皇上也不会太怪罪的。就算怪罪,你这官也丢了,罚的也够了。大不了咱们离开京城,不做这官了。他还要怎么样呢?”
也许是喝多了酒,身体里的水分太多,要往外溢。李益直感到眼睛里温热要往外涌,慧娴伸手抱了他,慰道:“没事,我不怪你,不管发生什么事,咱们一同担着。不会有事的,别太往心里去了。没事的。”
她抚着他肩膀劝道:“去洗个澡,吃点东西,回房睡觉吧。明天醒来就过去了。”
慧娴是个好妻子。
他们之间是有真感情的,慧娴对他好。她有些冷淡,但是也关心他,只是不爱说,不喜欢表达。但是真有事,她是维护他的。
而他曾经,也是一个好丈夫,他们有人人羡慕的,美满的家庭。
什么都好,只是没有爱情。
爱情,听来是个虚幻的字眼,没了它,似乎也不要命。多少夫妻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有没有爱情又怎样?有孩子就好了,是亲人就好了,何必心心念念,锱铢必较呢?然而相处起来,一点一滴,真真切切,如钝刀子割肉,每一刀都割的实实在在。结婚多年,同房的次数屈指可数,都是健康的男女,却从来不爱腻歪。没有爱语,彼此都是一本正经不苟言笑,不是淡淡的,就是讪讪的。想说个笑话,都要担心对方的反应。相爱的人喜欢跟对方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喜欢探究对方身体,那种小孩子式的热切和喜欢,几乎有点幼稚,然而压抑不住,在对方眼里都是活泼可爱的。但是李益和慧娴,对彼此都没有这种欲。望。
连做。爱都永远只有那一种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