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其余啥都想不起来,去问薛椋,薛椋也说没发生什么。可雁翀何等敏锐心细,一眼都看出他情绪低落,似乎心里藏着什么难过的事,非但不肯吐露分毫,甚至还在有意无意地躲着他。
雁翀眯了下眼,没说什么。
薛椋昨晚熬了整宿,天快亮时才朦胧睡去,回程时车刚开出去没多久就坐在副驾上睡着了。上高速之前,雁翀让司机停车,把他换到后面去睡。薛椋困得五迷三道,来不及拒绝就被雁翀塞进了车里。暖乎乎的毛毯一堆上来,他就什么都忘了,只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入睡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脸上轻轻拂过。
这一觉睡的天昏地暗,无忧无愁,直到驶入小区门时经过减速带,车身重重颠簸,薛椋这才惊醒,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睁眼,就听见前座雁翀压低声音,对司机道:“一会儿在楼下停车,你打车先走。”
司机:“那您……”
雁翀说:“昨天熬了一宿,让他多睡一会儿,等他醒了我自己开车回去。”
薛椋紧闭着眼,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支棱着耳朵,听见车子平稳地停下,发动机熄火,司机下车,轻轻关上车门,车窗留了一道缝,小区里的蝉鸣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一起送了进来。
唯有雁翀没有一点动静,安静的就像不存在一样。
对一个花钱买来的“金丝雀”,需要他这么上心么?
昨晚薛椋只顾着沮丧懊恼,今天睡了一觉,冷静下来,才将自己从偏颇的视角稍微拽出来一些。平心而论,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雁翀对他是真的没话说,哪怕薛椋现在回过头来审视两人过去的互动,也找不到到任何逾矩之处。
他忽然想起来,有一次他曾开玩笑说签的合同是“卖身契”,本该一笑而过的雁翀却慢条斯理地解释道:“不用担心,卖艺不卖身。”
曾经有一个宝贵的机会放在他面前,他没有珍惜,等他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他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会对雁老板说三个字:打扰了。
薛椋两脚一蹬,一边做咸鱼挺尸状,一边默默地在心里泪流成河。
隔天晚上,饱受煎熬的薛椋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出现在x大南门外的烧烤店里。八月底,临近开学,在外地的舍友们都回到了北京,趁着尚在假期赶紧约起。薛椋一进门就受到了热烈欢迎:“哎呦呵!一个假期不见,我们鹩哥跨物种进化了!你瞅瞅这眼圈,大熊猫啊这是!”
薛椋满脸写着生无可恋,蔫哒哒地说:“给我两根竹子,我这就叉死自己。”
室友们大惊失色,纷纷凑上来劝慰:“哎哟这是怎么啦?郭德纲退圈了还是于谦改行了?是被骗财骗色了还是喜当爹了?”
薛椋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怎么也说不出“同志们,我被人包养了”这句话。
唯有早知内情的陈元咂摸出一点意思,试探着问:“怎么了,遇到情感问题了?”
旁边看热闹的赵希和欧阳冬立刻精神了,鬼哭狼嚎道:“有情况?!”
薛椋喝了杯啤酒壮胆,犹豫了半天,才组织好语言,期期艾艾地说:“假设,有一个男人a,因为误会,把另一个人b认成了女人,而且对他很好,但b实际上是个男的,请问——”
另外三个人齐声意味深长地“哇哦”。
薛椋面无表情地道:“请问a到底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
欧阳冬举手:“提问:a现在知道b是个大雕萌妹了吗?”
薛椋小脸一白:“不知道。”
赵希弱弱地举手:“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关心一下a知道真相后,b会被他打成几级伤残……”
扑哧一刀,薛椋颤颤巍巍地捂着胸口,似乎下一秒就要吐血而亡。陈元忙道:“别,别介,陛下,你振作一点!这事你不能当数学题来答,除了一就是二;这是道主观题,重点不在于a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重点是……是b这个人啊!”
六道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他。
陈元咽了口口水,干笑道:“小说里不常常这么写吗,‘不是喜欢男人,而是喜欢的人恰好是男人’。”
这下连薛椋都震惊了:“纯元呐,你平时看的都是些什么小说啊?”
陈元:“……”
不过他这一句话倒是令薛椋若有所悟,一边思索一边喝酒,最后果不其然喝多了,好在他酒品不错,不发疯也不唱歌,也不会即兴来段贯口,只是话变的很少,一手支着额头,似乎在闭眼假寐。
“爱就像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突然暴风雨……”
铃声响起,欧阳冬提醒道:“鹩哥,你手机响了。”
薛椋懒懒抬起眼皮,却不伸手,只支着头,眼珠一动不动,漠然地注视着手机。
欧阳冬说:“接电话啊。”
薛椋无动于衷。
陈元叹了口气,说:“得,喝大了。”说着替他拿起手机,待看清来电显示,全身小肥膘顿时不由自主地一抖,抽了一口绵长的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