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一直病得昏昏沉沉的,头如同撕裂般地疼痛,全身发软,甚至于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耳边时而传来春华和秋实熟悉的声音,时而又觉得很陌生,更不时的有人往她嘴里灌东西,很苦很涩,估计跟黄连有得一比,每次当她想抗议时,却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头依然疼痛,但比起先前好了许多,用力地张开眼睛,映入眼眸的是雨过天晴的帐幔,宝珠有些疑惑,她房间里悬挂的似乎不是这个,慢慢转过头,发现房间里的摆设也有些陌生。
“姑娘,您醒了,快来人啊,姑娘醒了。”一个惊喜的声音叫了起来。
宝珠这时才发现春华趴在床边,见她醒来顿时地站了起来。
“我怎么了?”话一出口,宝珠吃了一大惊,她的声音非常嘶哑难听,如同刀子割在石头上那样刺耳。
“姑娘,您的头受伤了,您不记得了吗?”春华一边说话,一边小心地看着宝珠,只要宝珠一点头她就立马去请大夫。
“受伤?”宝珠喃喃地说道,昏迷前的事情立马浮现了上来,头顿时剧烈地痛了起来。
“姑娘,您是不是不舒服?我去请大夫。”
宝珠拉了拉春华的衣角,等头不那么痛了才道:“别去,我没事,先扶我起来。”
春华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顺从地取过靠枕,小心翼翼地扶起宝珠半靠在床沿上。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春华眼眶微微发红地回答。
“这么久了呀。这里是太太的西侧间吧?”
“嗯”,春华点点头,忍不住说道:“姑娘,你怎么能这么傻,您知不知道您差一点就醒不过来了?”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您当时为什么就不躲开?”
宝珠没有说话,当时茶碗砸过来时,她本来是能躲不过去的,但在那刹那间她却鬼使神差般地不仅没有躲,反而迎了上去。她想借这个机会让自己受伤,暂延甚至摆脱杨家的纠缠,但不可否认,在那瞬间她也有一死百了的想法。
结果还是活了下来,她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遗憾,但如果事情再发生一次,她不敢保证自己还会迎上去。
但愿她这次受伤能够为她迎来一点喘息甚至翻盘的时间。
“大姑娘可是醒了?”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宝珠的思绪,宝珠抬眼望去,只见魏紫打起帘子款款地走了进来。
“听说大姑娘醒了,太太可欢喜了,只是这会事情多,脱不开身,令我过来瞧瞧,姑娘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宝珠在心里冷笑了声,她醒过来,陈氏可不会欣喜,她怕是松了口气之余又感到失望吧,松口气是因为不用背负砸死继女的骂名,失望是她韩宝珠还得继续在她眼前晃着,提醒着她那些不堪回首的丑事。
“谢太太关心,头上被人砸了一个窟窿,不死已经是祖宗保佑了,哪里还有舒服一说?”
宝珠直白得毫无掩饰的话令魏紫有些尴尬,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想说点什么,但所有的安慰辩解在看到宝珠头上包扎的白布时,都显得特别的苍白无力。
宝珠也不为难她,跟她有冤有仇的是陈氏,她犯不着跟一个丫鬟过不去,“让太□□排下轿子,我回晚晴居养伤。”
魏紫不敢多言,忙应了下来,起身就往外走,生怕城池失火殃及池鱼,宝珠受伤的情景她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只要不是傻瓜都知道,大姑娘头上的伤是太太砸的。
“姑娘,现在就回去好吗?您头上的伤……要不等明日再走吧?”
“一会再回去,让抬轿的婆子们走稳一点慢一点,我撑得住,留在这里我是浑身不得劲。”她把陈氏的脸皮踩到了地上,陈氏差点要了她的命,两人连最后的遮羞布都扯开了,再留下了,朝夕相对,母慈女孝,那是不可能的。
春华昨日见宝珠生死未卜,一时激愤将陈氏大骂了一顿,当时是解气了,现在想起来是一阵阵的后怕,见宝珠要回去,心里自然是万般愿意的,只是担心宝珠的身体经不起折腾,现在见宝珠这样说,忙叫人出去安排。
陈氏听说宝珠要回去,二话不说就肯了,宝珠不愿意见她,她也不愿意见宝珠。
又是一番折腾,回到晚晴居喝了药后,宝珠又累又倦地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是被一阵压抑而悲痛的哭声吵醒的。
“太太,是我对不起您,我没有好好照顾好姑娘,我辜负了您的托付……”
“嬷嬷,您怎么来了?”宝珠尚未张开眼睛,便猜到了来着是谁了。
“我要是不来,都不知道你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当时就不应该出去的,我应该好好守着你的,我要是还在,拼上了这条老命也不让你受这份罪。”
宝珠看着眼前这位穿着靛蓝色褙子,脸色黝黑的中年妇人,笑了起来:“照我说,嬷嬷回去的好,您要是不回去,我现在哪里的奶弟弟?”
这是从小把宝珠奶大的洪嬷嬷,林氏当初的陪嫁丫鬟,后来嫁给了洪管家的儿子,生下秋实刚坐完月子,便碰上了林氏难产后血崩,虽然救治及时,林氏捡回了一条命,但身子骨却垮了,一直缠绵床榻,林氏不放心其他人,便把宝珠托付给了洪嬷嬷,洪嬷嬷也不付林氏所托,一直尽心尽力地照料着宝珠。
如果没有洪嬷嬷,在林氏死后的几年里,她或许早就死在了陈氏有意无意地疏忽中了,就因为洪嬷嬷对林氏太过忠心,陈氏几次三番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