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寻思着,哪日见到老邪,要不要商榷着给断肠酒改个名儿。
富贵二字,低调奢华有内涵。
正所谓,大俗即大雅。
裴越呆若木鸡。
轻歌便给裴越添了一杯断肠酒,“喝了此酒,必得富贵临门,裴兄,慢慢喝。”
突然之间,裴越觉得手里的这杯酒,就不好喝了。
末了,裴越端起杯中酒,仰头一口饮尽。
酒过咽喉,宛如烈火。
犹记得,他在外修炼时,旁边的檀木桌上,总是会放着一杯清茶。
配上春日的山水之景,是那么的心旷神怡,恰到好处。
师父说过,修炼之人,最忌用情至深,情之一字,能把一个好端端的人,变成厉鬼。
当然了,美好的感情,也能把恶魔从深渊中拉回,但少之又少,孤注一掷的结果,赌输了便是一败涂地。
师父说了:小越,世间万物,唯独感情不可碰。
但他碰了。
那个女孩,如一团火,一杯烈酒,毫无征兆地闯进了他的生活。
他想到她时,会一个人笑。
彼时,她会去各个地方,搜集有名的好酒。
但他不善酒力,不过为了她,后面也能喝下几杯了。
她经常夺掉他手里的清茶,换一壶好酒,说:“堂堂男儿,喝什么无味的清茶,是集市的烈酒不够刺激吗?”
说话的时候,女孩眉飞色舞,生动美丽,眼睛里闪烁着熠熠光辉,竟比那冬日初升的朝阳还要亮眼呢。
他喝了人生中的第一口酒,呛得咳嗽了几声。
女孩在旁边捧腹大笑,突地在裴越脸颊吧唧了一口,抱着他说:“越越,你太可爱了,我真是要爱死你了。”
情窦初开的少年,眉角眼梢藏着太多的期许,每每望向心爱的姑娘,一颗心总是会怦然地跳动。
……
裴越的眼眶,渐渐湿润。
他机械地伸出了手,再讨一杯酒喝。
酒壶见了底,轻歌重新舀出了一壶断肠酒。
他们俩人,一个坐在笼中,一个在笼外冰冷的地上坐着,默契地喝酒。
裴越喝到微醺,靠着笼子沉沉睡去,呼吸平稳有力,面颊和耳根子都在滚烫发红。
轻歌收起了酒壶,正打算要走,裴越忽而发出了一道声音:“别走……”
轻歌站起身子,垂眸俯瞰着笼里的裴越。
“那个女孩很幸福,她深爱的男人,能这么爱她,她是幸福的。”轻歌道。
裴越轻声细语地问:“真的吗?她会怪我没有保护好她吗?”
“你为了她,对抗武道协会,无惧正邪的天堑,甚至把剑对准了武皇,为此,你在武道地牢数千年,也不曾忘记她。”
“她是幸福的,她爱的男人,是个有担当的英雄,她眼中的光芒,永远都不会熄灭,消失。”
之后,裴越再也没有接轻歌的话了,好像已经熟睡了。
轻歌呼出了一口气,看了眼四周的受罚弟子,旋即朝外走去。
在这一层,有一座屋子通向地道长廊,是精神元师的住所。
轻歌无奈极了,她好不容易在武道协会有一所不动产,却没想到在地牢之中。
不过念在此处是个修炼的风水宝地的份上,她的心情稍稍好了些。
轻歌便在元师屋中,躺在一张竹床,等待罗大叔回来。
小憩一会儿后,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一道人影匆匆而来。
“阁下便是新来的精神元师吗?”是少年的声音,轻歌推开了窗,朝外看去,却见一个穿着补丁粗衣的少年,浓眉大眼,额上沁出了些许的冷汗。
“嗯。”轻歌不疾不徐,很是冷淡地应了声。
据她所知,精神元师不仅要帮助地牢九十九层关押的受罚弟子,走出阴暗,还要帮助一些前来求助的武道弟子。
这位少年,显然就是后者了。
“有什么事吗?”轻歌吊儿郎当地躺回了竹床,问道。
少年擦了擦汗,说:“我好像,活不下去了呢……”
这一句话,他说的很平淡,声线没有任何的起伏,他的眼睛却是一直盯着轻歌。
轻歌从竹床坐起,蹙眉:“叫什么名字?哪里的弟子?”
“唐逍遥,武道唐门的杂役弟子。”少年回道。
唐逍遥。
倒是个好名字。
“为何要这么说?”轻歌问道。
唐逍遥低下头来,将双手的袖子撸起,上面是新伤旧伤,密密麻麻的疤痕,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乍眼看去,触目惊心!
“谁做的?你被谁欺负了?”轻歌目光一片冰凉,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是我自己做的。”唐逍遥看着手臂上的伤,说:“我每次遇到痛苦的事情,悲伤的事情,就喜欢用刀子割开手,我看着皮肤破裂开,看着鲜血流淌出来,我的情绪就会慢慢
变得平静。我好像,喜欢上了这种感觉,我在困兽之斗,我逃不出这样的情绪,我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我是个孤儿,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轻歌眸色如霜,淡淡地望向了唐逍遥的手。
少年很瘦,脸上的皮肤较为黝黑,奇怪的是,双臂的肌肤,却像女人一样的白。
只是,那些伤痕覆在上面,太惊悚了。
“最近的一件事,是什么?”轻歌有模有样当起了精神元师。
“我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唐逍遥说:“同门的师姐爱慕我,但我不曾喜欢她,她一怒之下,因爱生恨……”
“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