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户人家,也是这方圆五公里之内唯一的一户人家。
陈海认识这户人家的主人,因为这里是去外婆家的必经之路,他曾经跟着妈妈还有妹妹去外婆家的时候,在这户人家讨过水喝。
从这户人家门前经过,绕到它的右边,是一片坟地,这片坟地,也是必经之路。
这片坟地里,仅有一条小路。
茂密的树木,遮天蔽日,偶尔才能见到一丝阳光,而脚下是经年累月积攒起来的落叶,厚实,散发着腐烂的味道。
其中,七零八落的散落着多处坟茔。也许是见这里的坟茔较多,也许是觉得这里的风水好,天长日久,这里逐渐成了一片坟地。
而这条小路,就这样七拐八扭的穿过这片坟地。
无论外头的日光多毒,只要一进这片小树林,总觉得阴冷无比。
此刻,陈海站在入口处,看着这蜿蜒的小路踟蹰不定。
就在这时,突然刮起了一阵阴风,吹地枝叶簌簌作响,坟茔之间似乎有一种无形的气流在流转,仿佛这风只要再强劲一些,墓碑上刻的字就要漂浮起来。
陈海一惊,想要转身离开,脚却仿佛被钉在了地上,挪动不了分毫。
“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稚嫩又凄厉的声音响起,如平地惊雷,炸的陈海头皮发麻,直觉一股电流从头顶直窜而过到脚底,全身发麻却又动弹不得。
“哥哥,你看看我,看看我啊,我是阿笙啊!”
陈海眼神发直,抬头看向声音响起的地方。
一片坟茔中,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女孩站在其中,扎着两个马尾辫,穿着一件石榴红的背带连衣裙,朝着陈海招手。
“哥哥,你救救阿笙,救救阿笙!”
小女孩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仿佛被什么东西往后拖拽,神色惊恐,双手奋力挥舞,想要挣脱。
“阿笙,阿笙!”
陈海眼神逐渐清明,他神情焦急,快速的跑进树林里,想要走近抓住小女孩的手。
“阿笙,哥哥来救你了,哥哥来救你了!”陈海一边跑一边大喊,眼泪却控制不住的流下来,湿了脸颊。
“哥哥,哥哥!”
小女孩的哭声越来越凄厉,也越来越痛苦,仿佛正经历着什么可怕的事情。
陈海急得满头大汗,脚下生风,恨不能飞过去。
“阿笙,别怕,哥哥来了,哥哥来救你了,阿笙!”
快一点,再快一点,就快了,就快要抓住她了,抓住了!
陈海高兴的抬头,紧紧地握着手里小小的,冰凉的手掌。
“阿笙,哥哥抓住你了!”
突然,眼前可爱的小女孩脸上的皮肉如同被腐蚀掉了一般,快速消融,只留下一个骷髅,两个黑洞洞的大眼眶直直的看着陈海。
“哥哥,你来晚了,晚了”
“啊!”
陈海一声大叫,疯了一般甩掉手中握着的小手,却见对方像散了架一般,碎了一地。
“啊”
陈海彻底崩溃了,抱头大叫。
“陈海,陈海,你怎么了,快醒醒,陈海!”
一阵推搡之后,陈海终于睁开眼睛,明晃晃的灯光让他本能的抬手遮住眼睛,太刺眼了。
“陈海,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陈海有些迷糊的看过去,只见宿舍的室友都一脸关切的看着他。
瞬间,刚才的一切如同烟花一般,在他脑海中炸开,让他无处躲藏。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没事吧?”
说话的是陈海上铺的林东木,他看着陈海眼神微微一缩,有些异样。
“你刚才突然又哭又叫的,把我们都吓死了。”
陈海深呼吸几次,抬手摸脸,果然一片湿润,他摇摇头:“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打扰到你们睡觉了。”
林东木看着他:“没事,你没事就好,大家都睡吧。”
室友们打着哈欠又回去睡觉了。
“啪”的一声响,宿舍里又重归黑暗。
黑暗中,陈海舒了口气,脑海中闪现着梦里的一切,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拿出手机打开。
凌晨十二点。
二月二,龙抬头。
二月二,又是这一天。
陈海闭了闭眼,关掉手机,宿舍归于沉寂。
次日,陈海就开始有些心神不宁。
坐在教室里,陈海顶着两只熊猫眼有些走神,看着窗外枝头上新吐的枝芽发呆。
自从八年前的那件事之后,每到二月二他就会出现精神不济,胃口不佳,失眠多梦的情况,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到三月。
这些年,家里带他看了许多医生,但都无济于事。
后来,他就习惯了。
只是这一次,他却梦到了妹妹。
那个八年前被他弄丢的妹妹。
陈海闭眼,捶了捶自己的头。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陈海每晚都在噩梦中惊醒,妹妹凄厉的哭喊让他心力交瘁。
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
原本就不丰腴的身材如今形销骨立,脸颊上更是颧骨突出,跟个猴子一样。
这天,陈海坐在图书馆外面的草地上晒太阳,发呆,一阵手机铃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是爷爷。
“爷爷。”
“阿海啊,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陈海有一瞬间的沉默,该怎么说呢,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的情况都要糟糕。
“爷爷,我梦到阿笙了。”
“阿笙!”
电话那头的爷爷声音惊讶,声量都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