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转移话题。”杭黎的眼中带上了明晃晃的鄙视,却也没有推开他。穿着华丽礼服的杭黎有些不自在,却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拘谨,只是有些僵硬的身体已经将他的紧张暴露无遗。
舒启仑能清楚的感觉到杭黎的窘迫,他直起了身子,意味不明的勾起了嘴角,随后走到了杭黎的身前,微微躬身,右脚后退一步,朝杭黎伸出手。
这是一个完美的礼仪动作。
此时的舒启仑卸去了往常的漫不经心,那双眼眸直直的看着杭黎,仔细看去,带着些漂亮的琥珀色,俊美的面容衬着那身帅气的黑色礼服,轻易便能夺走他人的爱慕。
杭黎先是一愣,随后瞪了他一眼。
“我是男的,谢谢。”
说完这一句,他便和舒启仑擦身而过,朝门口走去。
舒启仑无声的笑了起来。
嗯。这个礼仪虽然完美,只可惜…这是对心仪的女人才会用上的礼仪。
一个看起来十分简单的动作,然而从头到脚都有着精密的规则。这个礼仪很容易便会被别人误认为是普通的邀请动作,除非…有过专业的礼仪训练。
如果杭黎真的只是一个从孤儿院走出来的穷学生,他怎么可能会如此了然…
站直了身体,侧过头,笑容从舒启仑的脸上消失无踪。
“杭黎。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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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青年一身黑色的礼服,手中握着酒杯,笑容温和,“不知还记不记得我。”
他说话时,声音非常轻柔动听,衬着他那张极其富有欺骗性的面容,不由得让人赞一声谦谦君子。
只可惜,此时他面前的,是为数不多的不会被他的假象欺骗的人。
“裴康,她今天也在。”说话的那人没什么表情,一身黑色穿在身上,更显出了几分严肃沉闷。面容虽然英俊,那眉眼间不自觉的高傲却打消了旁人觊觎的念头,然而因为他的身份,依旧有许多情绪各异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嗯,你还是老样子…”裴康轻笑了声,将酒杯放在了桌上,拿起了自己刚刚放在旁边的书。并未翻开,只是拿在手里。“…无趣而贪婪。”
那人仿佛没有听见,只是眼中明显多了些情绪。
“丧家之犬。”那人的声音就像他此刻的表情,透着森寒,“看清楚你的位置。”
“我一直都很清楚。我们不过是…一丘之貉。”裴康依旧笑着,看不出有任何生气的模样,就连声音也依旧是温润的,“不论怎么说,我们也曾经是‘兄弟’啊。”
那人并没有回话,只是那双看着裴康的双眸愈发暗沉。
“舒封。哦,不对,现在应该是秦封。”裴康眯起眼睛,笑容未变,却莫名的有一种明显暴露出的危险气息,“秦观留下的东西,很难守住吧。即使你冠上了他的姓,但所有人都知道…你,不过是个幸运的得到了财产的…外人。”
他仿佛在说一个预言,“你终究什么也得不到。”
“我是胜者。”秦封微微昂起了头,眼睛中的情绪沉淀成了恐怖的漩涡,“这是我应得的。”
裴康轻笑了声,只是眼中毫无笑意,“不愧是只乖顺的狸猫。只是可惜,那个真正的太子,只需要一句话,你就会瞬间…一无所有。”
这句话中的某些词语让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太子…秦观的亲生儿子。
不是自己这种在他心血来潮之时带到身边的玩具…
而是流着他的血液的…
真正的儿子。
秦封并不怀疑裴康话语中的真假。
他回想起了自己亲眼见证的,那人的最后。
彼时,从来都是一尘不染的衣衫被鲜血染红,那个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面容上满是尘土。他看着那人拖着受伤的双腿,用手臂支撑着身体,跪爬到他身侧,左背部血肉模糊的伤口由于行动,渗出了更多赤红色的液体。
他几乎是动弹不得的,呆呆的看着那个人。
秦观。
对这个人的恐惧和服从,几乎已经刻在了骨头上。
所以,即使那人已经如此狼狈虚弱,在看见那人对自己招手时,他还是跪在了那人身边。
「完成了…完成了…」那人的声音很小,语气中却满是欢愉,衬着他此时的模样,显出几分扭曲和恐怖。
「哈…哈哈~终于,终于…」那人每说一个字,便会有鲜血从口中溢出,他却好像没有察觉,「能被他…杀死。」
满是兴奋的目光移到了他身上,想要和他分享喜悦一般,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我的血…一直流淌…在他的身体中…今天…今天终于苏醒了…」他几乎已经陷入了某种疯狂中,「我得到了…永生!」
他看着那个人,看着他的瞳孔渐渐失去了焦距,身体变得冰冷。
过了好半天,他才明白…
秦观…死了。
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自己赢了。
自己会是下一个秦观,拥有那些…自己梦寐以求的权利和财富。
“我会找到他。”秦封在回忆中脱离,看向裴康,语气很是平静,却显得有些怪异,“在他表明身份之前。”
找到他,然后…让秦观的血,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