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边坐了一会儿,余心定不住,心里毛毛的,想有人用逗猫棒在他心脏的那层肉上扫来扫去。又酸又痒。
他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看看左右无人,飞快窜进杨记鸡铺边上的小巷子里,踩着几块砖踏上一旁废屋的墙头,然后趴在厨房通风口那儿往里看。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无比流畅,是他在心底演练无数遍的成果。
然后余心就吓了一跳。
铺子里杨真站着,而郑中和跪着,抓着杨真的裤管。
“他真的没恶意,你原谅他,你就写一个谅解信,或者什么别的。”郑中和恳求,“是我对不起你,他还是个孩子,他就是想帮我出气。”
杨真退了一步。他左腿上的伤突然疼起来,让他几乎站不稳。
“郑中和,他要帮你出什么气啊?”杨真咬牙切齿地笑,“出轨的不是你?把我送给你的表和电脑转赠他当做礼物的不是你?把我家里的事情当作笑话一样说给他听的不是你?”
郑中和沉默片刻,继续紧紧抓着杨真的裤脚:“他比你小那么多,还是个学生,你不要跟他生气行么?我给你赔钱,我全都赔给你,你别告他。”
“你确实要赔钱的。”杨真说,“他剪断我的刹车线,把我摔成这样子,都半年了还没好完全,不赔钱行么?”
见他开口说要钱,郑中和似是松了一口气:“那……”
“他二十一岁了,大学生,应该负起责任了。”杨真继续笑眯眯地说,“这是故意伤害吧?还是故意杀人?我很久没见我律师了,一时想不起来。现在真不是我告不告的问题了,你还是赶紧回家继续活动吧。不过那条路一边是山崖,一边是石墙,我撞哪儿都不好啊。他剪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你清楚吧?”
郑中和咽了口唾沫。
“他就是想让我死啊郑中和。”杨真轻柔地说,“你知道我大部分银行卡的密码,我的债券和基金,还有我那几个投资项目。我爸走了,我妈在国外,你也知道我跟她没联系。我那时候身边只有你,郑中和。哦对,还有钱。”
郑中和默默松开了手,脸色难看至极。
杨真弯了腰,拍拍他的脸。
“别墅住着舒服吧?嗯?”杨真轻佻地挠挠他的下巴,郑中和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喜欢吧?想和你姘头霸占了是吧?”
杨真的声音更温柔了。
“我真他妈想操你祖宗啊,郑中和。你真以为我傻么?”
☆、第6章
因为隔着一段距离,余心听不太清楚那两人说的什么话,只看到杨真随着模糊的呢喃,弯了腰,越靠越近。
他心头被一把火烤着,但又无能为力。
排气扇是旧东西了,框上两根螺钉摇摇晃晃。余心想尽力听清楚,于是拼命把耳朵往框子上凑。
杨真见架势拉得差不多了,正想继续往下说,忽听身后厨房里哐啷一声响,有什么掉了下来。
他回头,郑中和抬头。
排气扇掉在厨房地上,墙上的方框子里露出一张尴尬的脸。
“这么松啊……”余心没话找话说,伸出两根手指,装模作样地在墙洞上擦擦。
杨真没声地看着他。
郑中和认出他是带自己到这儿来的人,一时惊疑不定,立刻站了起来。杨真转过头,大拇指指指余心:“这是我们街上的黑道大佬,现在整条街都是他罩。你以后别来了,他见一回打一回。”
郑中和:“是他带我来找你的。”
杨真:“……”
他又回头看了余心一眼。余心更加尴尬了,也没听清楚这两人到底说什么,黑脸上红了一片,轻叱一声,迅速溜下墙来。
余彬彬晚上回家,看到余心躺在沙发上,闭着眼但没睡着,牙齿上咬着根没点的烟。
“心哥。”余彬彬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在想谁,“你要是真那么喜欢,就真刀真枪干一场。真的,有人跟我说,男的女的都一样,干一场就服了。”
余心冷笑一声:“是吗?乔乔你也是这样泡到的?”
余彬彬咽了口唾沫:“……乔乔……那不算。乔乔是跆拳道黑带,我怎么敢……”
“那就别说废话。”
“可是心哥,杨真现在瘸了腿,又那么瘦,力气肯定不够你大。”余彬彬蹲在沙发边上说,“和你一比,他不就是头小绵羊么?上了床就任你吃啦。”
余心被他这形容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半晌终于反应过来:“我x!你把我的事情跟乔乔讲了?!这话她说的是不是!让她少看点黄书,科二过了没有!”
“咳……你不抽就别浪费。”余彬彬迅速转移话题,把余心嘴里的烟拿走,“对了,你怎么不去杨真那里吃饭啊?我刚经过他铺头,看到他一个人在店里吃。”
余心睁了眼:“一个人?”
“一个人。”余彬彬强调。
余心翻个身,深吸一口气,迅速起身、穿衣,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心哥!”余彬彬在身后恨铁不成钢地大吼,“你完了!”
到杨记鸡铺的时候杨真已经快吃完了。因为郑中和在这里纠缠不清,五杯鸭做得老了,杨真吃不下去。一碟子虾仁倒是快捡光了,能看到大半个光溜溜的碟底。
余心在他对面坐下,看到自己面前有一碗冷了的饭。
杨真皮笑肉不笑:“来得真早啊。”
余心:“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