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终究错过……他想,他这半辈子,做过无数次选择,唯一让他后悔终生的也不过两次,第一次,是钟檐被拒婚的那一个雨天,他没有告诉他后半句话。第二次,是钟檐被带到犯人他的时候,他没有及时找到他……
——前两次已经错过,他不想一错再错。
“那个啥……其实我一直都……”吱拉一声,门推开了,厨房里骤然亮堂,钟檐和申屠衍转过头,只看到穆大有下巴都要掉下来的模样。
于是三个人一齐呆住了。
半刻,还是穆大有活动了活动快要掉下来的下巴,语无伦次,“那啥,你们继续,泡脚我绝对没有看见,我发誓!”
☆、第五支伞骨·承(下)
穆大有哪里见过申屠衍这样的光景,以前在军中的时候,申屠衍通常只有两种表情,一种便是比前年寒冰要要厚的面瘫冰块脸,另一种就是比着灶台黑锅底还要厚的阴沉黑脸,可是……穆大有使劲揉了揉眼,怀疑是他眼花,可是刚才,将军他嘴角微翘,面染桃花,这样的表情是应该被叫做“笑”吗?
穆大有使劲的摇摇头,信誓旦旦,以示清白。
“噗通——”一声,木盆里的水撒了半桶,说巧不巧的扣在申屠衍的腿边,钟檐低头看着自己一不小心踹出去的腿,正凌空对着男人的胯部……实在是说不出的怪异境地。
“那个啥……”钟檐清了清嗓子,竟然想不出解释的理由,可是他为什么要解释。他想,看见了又怎么样,又不是在床上抓到了,他又躲了个什么劲。
就在他纠结万分的时候,申屠衍站起身来,淡淡道,“嗯,鱼头好像焦了。”
将军,那锅里的汤汁明明快要溢出来了,好么?穆大有心中暗道,却听见一个声音更加淡定道,“嗯,好像是焦了。”
由于穆大有的媳妇依然在照看着生意,因此,一桌子上只坐了三个男人。
“你不是进城去了,对了,秦姑娘怎么样?”钟檐忽然放下筷子问。
申屠衍想了想,舔了舔唇皮说,“跑了。”
“跑了是什么意思,被你气跑了,还是被你赶跑了,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家,总是为难人家小姑娘,好意思么你!”钟檐一听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火气腾腾的上来了。
“她自己走的,还卷走了你所有的盘缠。”申屠衍的声音大了一些,竟然是难得的在他面前发了火,“口口声声要给你做媳妇的人,最后留下来了吗?”
钟檐猛的站起来,脸涨了个通红,干笑了两声,眼中敛了冷意,“是!我就是这样一个病骨孤鸾的破落命,你申屠将军看不惯,也可以走!”
穆大有刨着饭,刚想感叹这鱼头可真入味,一抬头却发现饭桌上已经吵起来了,还有越吵越凶的形势,申屠衍的架也想必是劝不下来的,也是不敢劝的,便借着去给媳妇送饭的由头,开溜了。
于是饭桌上便只剩下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空气之中只剩下吞咽和喘息的声音。
申屠衍率先吃完了饭,掷了碗筷,就往屋外走。
“你去哪里?”
申屠衍脊背滞住了,没有回头,“城里头的那场闹剧,总是要解决的。”
“等下。”他忽然叫住了他,“赵世桓他没有死。”
“我知道了。”申屠衍没有惊讶,便转身离开了。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追出去到那片枯井的时候,就看见了那群死士中的赵世恒,他看到的第一眼的确是惊讶的,仔细想想也不觉得奇怪了。
钟檐这样想着,自己这个案子真是天大的笑话,他早该想到,这一切都太过于巧合,从引他来兖州,到以后的一切,再到后面的牢狱之灾,都好像是刻意安排好的。
而他在其中,不过是一枚棋子吧。
他还是没有办法想通这些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大晁不会再太平了。
当年,他从西北的犯人塔逃离出来,经历了死亡,瘟疫,饥荒种种人世间的苦难,从北到南,都是烽火遗留的残迹。
他知道这样的苦,正因为亲身经历过才更加懂得。
这一夜,钟檐迟迟没有入睡,也许是身上的遗留的伤寒又发作了,也许只是因为他睡不惯北方的床,可终究还是勉强着自己睁眼躺着。
申屠衍推门进入院子时,便是一地的月光,隔着梨树的枝桠影影绰绰,斑斑驳驳。他走进了,却发现一个妇人正坐在院子里缝补着什么。
“嗯,穆大嫂好。”
“哦,是申屠兄弟呀,”穆大嫂是爽利的北方女人,正埋头缝补着一件破的不成样子的褐色衣裳,也笑,“申屠兄弟你也别笑话,我家那当家的,从小便是这当猴的料儿,好好的一件衣裳,就被折腾成这个样了。”
申屠衍含了笑意,“也难为嫂子贤惠。”
“可不是,他还不知道我的好处,成天和我闹,真是……”她摇摇头,看了一眼申屠衍,“跟你说了也不懂,等你也娶了媳妇就知道了。”
申屠衍闷着笑,半开玩笑,“穆大哥这么不好,那会儿大嫂怎么不干脆改嫁得了。”
穆大嫂叹了一口气,“我呀,那是没了办法,碰到这冤家,谁叫我打小看上的便是他呀。”
她放下针,用嘴咬断了线,“他长得不俊,那时村里的几个猴崽子中啊,就数他最是皮实,那时还被俺爹狠狠的打了一顿呢,可我偏要和他好……跟这个冤家闹归闹,可是他上了战场那一块儿,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