幢幢中,形如已在此徘徊千年的幽灵。
宫闱深重。
啪、啪、啪--
浮在空中,看着下面被不断鞭挞的残躯,原来他并没有从地底深处的地狱中出来,刽子手换了谁也与他毫无干系。他只是颇为不解,又饶有兴趣的看着,看着那道黑色丑陋扭曲的九尾皮鞭不断啪啪的打在他几乎赤裸的身上,为了让每一个人都看清楚这货真价实的每一鞭子,他被扒得只剩下了一条短短的裤衩,而原本大概是浅色的贴身衣物早已被血浸透,散发出浓重的腥臭味。
被铜环和精钢锁在刑架上的身躯,随着鞭子的每一次落下就会抽搐的弹动一下,如果不是足尖和手指还在痉挛,恐怕已和鞭尸无异。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竟还能不去死?
展昭奇异的想着。
这么重的伤,这么多的血,只怕身体里的血液和体液都已经流尽了吧?可是却仍旧能从伤口看到飞溅出来鲜红的液体,看到蜿蜒顺着大腿根部淌下的浓稠液体。
也许流出来的已经不是血,而是他的三魂七魄,他的今生和前世,甚至更久远的罪和善。
他能听懂不大的房间里,每一个人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无论是窃窃私语的辽人,还是不忍卒睹的包大人、公孙先生,或是等待着他们踏入危险陷阱的耶律宗真。
此时无声,胜有声。
感觉不到痛苦,看着下面的人扔下鞭子,用更残酷的手段去折磨这具身体--这些酷刑,他在大宋府内的天牢深处,也都一一见过。不管他们是要活生生的用水银将自己的人皮剥下来,还是拔去自己十根手指的指甲,甚至是用木桩捅入自己的肠道拉出内脏……,他都只能保持沉默。
沉默直到三炷香的时间过去,沉默直到包大人顺利拿到保大宋边境十年秋毫无犯的和平文书,沉默……直到地老天荒。
我是一个懦夫,玉堂。
我在地狱的尽头等你,玉堂,
我不会喝孟婆汤,玉堂。
玉堂……
“大王子,犯人又昏过去了!”
“给我打!用烙铁燎醒他!”耶律宗真已经有些气急败坏。这样铁骨铮铮的男人,他也不得不心生敬佩!如果他们不是敌人,也许这人能成为自己麾下的一员大将,也许他们有一天能共同策马天下、把酒言欢!只是可惜,他们已经生在这样的时代,他们已经是敌人!为了自己的国家和民族,他必须把这样一个英雄扼杀在自己手中!
“是!”
烧得通红的烙铁,散发出滚热的生铁臭味和炭火的烟熏味,打造成妖兽形状的前端通体透着红亮的火光,张牙舞爪的宣示着它的身上能将一切皮肉烧成焦炭的高温。
几乎离着展昭的皮肉还有三寸,就能闻到他身上的汗毛承受不住高温而烧焦的臭味,还有他的皮肤在炽烤下滋滋作响的声音。
包拯抓着椅边的骨节咯咯作响,苍白的好似展昭那张却无血色的面孔。如果这椅子不是千年沉香木雕成,如果不是包拯只是个不会武道的文官,那结实华美的雕花木椅恐怕已经被他掰裂。
公孙策的脸上更是早已淌下两行泪水,眼前的线香不知是何物所制,缓慢燃烧着,缓慢蚕食着他的心脏。他不忍心去看,但是却不得不去看!因为这是展昭正用他的生命,再一次维护他们的家国、他们身后千万百姓的时候!他命令自己睁大眼睛,清楚的记下,那具这些年月来消瘦得多的身躯上那一道道如同千沟万壑隆起的鞭痕,那压抑滚动在喉头的痛苦呻吟,都是为了他们、为了他们!
如果此时躺在驿站里的白玉堂看到这样的情形,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公孙策身上忽然滚过一阵寒流,恐怕他会砸了这座熵阳宫、杀尽每一个凌辱展昭的人--甚至会,杀了让展昭如此不惜领死也要维护的包大人吧?
青山不老,为雪白头;绿水无忧,因风皱面。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英雄一夜白头。
眼看着计时的线香已经燃到第二根的尽头,展昭却仍旧没有一丝软化的迹象,耶律宗真心中既是敬佩又是愤怒,从来没有一个人,能从他的手底下走过去!他正让行刑者把通红滚烫的烙铁印到展昭背上,角落里忽然走过来一个浑身黑衣的人,他认出来,那是他安插在父王和国师身边监察探子们的头子。
那黑衣人在耶律宗真背后一阵耳语,场内只闻炉火熊熊的风声,没人能听到黑衣人究竟向他禀告的任何只字词组。
但是真真切切听到每一个字的耶律宗真,饶是他身经百战不是善类,听到这样的诡异奇事冷酷的面上也不由得闪过一次诧异和震惊。仔细听过下属密探的报告后,他非常满意的挥退了探子。
想不到他大辽皇宫中,竟然还藏有如此让人震惊的秘辛!现在他等待已久的皇牌终于到手,他不用再有任何顾忌!今夜他就要血洗熵阳,坐上属于他的皇位!
“……包大人,有一事,不知你可知晓?”
包拯看着辽国王子阴霾的脸没有说话,狠毒如凶兽的残忍,他对严刑逼供的尺度掌握得太好,既不至于让受刑的人死去,却又只能活在人间地狱中。他还有什么新鲜的花样?!为了身后千万的大宋子民,在决定再一次放弃展昭的时候,他就已经让自己的心变成了鬼!如果展昭恨他,那么等他死去以后,会在下面还展昭一个公平恩怨!
看来包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对这个叫展昭的男人的秘密,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