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暇能听见自己胸骨的碎裂声、内脏的爆破声。他感觉自己的肺泡里一点空气也无,脑袋里像涌进了全身的血,他要脑破身裂而亡了——
冒牌货却用脚将他踢向铁门,虽脸色如常,下脚却轻蔑,好似在踢一条再肮脏不过的抹地布。他用左手开门,最后一脚,让软瘫的司暇飞出了小屋,任由他跌落水泥地,白眼翻起而奄奄一息。
冒牌货在司暇面前关上了门。司暇的眼前黑黑白白,他看着那道门逐渐闭合,门扇与门栏间的缝隙愈变愈细,将他关向死亡的那一头,而留下手无缚鸡之力的风思遥,去单独面对残忍阴鸷的冒牌货……
司暇不甘心,他太不甘心了。好不容易得以重生,他却栽在了一个低劣下作的冒牌货手里。那个冒牌货道貌岸然、恬不知耻,竟想一点一滴的侵蚀他的一切,将他的亲人、友人、夙缘之人通通霸占,而他只能用狗眼看着,自己被夺走一切……
他就只能看着。
司暇想爬起,想至少嚎一句,想拼了死命留几句遗言……可,仿若剧终的帷幕一降,他就被黑暗吞没,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第 23 章
……像空气分子一般浮游着,又好似永远飘泊于风、足不点地的雪绒花……
司暇被一阵鞋跟敲击台阶的声音吵醒,他猛然撑开眼皮,发现一个人正冲他迎面而来,那个人的面容是他再熟悉、再牵挂不过的——
小疯子!司暇朝他伸展双臂,而他也惊喜的发现,自己的视线能与风静持平齐,他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吗——
风静持穿他而过,哒哒着鞋跟,绕过扶梯,转瞬就消失在斜照的暮光里。
司暇刚刚火热跃动的心,再次冷落成灰。他呆然俯视自己的双手,发现自己的肌肤依旧如水母一般透明,他能通过自身清晰的看见浮于地面的尘埃。
环视周遭,他发现自己还位于风静持家的筒子楼,正站在最下一级楼梯上,身后就是蚊蚋萦绕的垃圾竹筐。
馒头狗的尸体本该瘫在他视线上方的楼梯平台上,现在却不见了。司暇再怎么东瞅西瞧,都找不到那只棕毛小狗的所在。
司暇不知道自他逃出馒头的身体,过了多长时间?冒牌货走了吗?风思遥有没有答应冒牌货的要求?风静持发现馒头的尸体了吗?他急冲冲的跑下楼梯,是为了什么?
司暇的脑袋搅成了一捆乱麻。他想倚靠扶手,身子却直接歪下了楼,穿越好几级阶梯,径直落到最下一级平台上。
忍不住腹诽,游魂的身体还真是行动方便。是不是他往地上一跺,就能横穿地壳与地心,抵达地球的另一边?踹地日行八万里,说的就是他?
司暇将诸多疑惑暂且搁置,他用意念操.纵身体移动,追着风静持的去向而去。
他的性格向来自由洒脱,但说难听点,就是没个定力,纯一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是哪里的小二球。可现在,他的身体没了重量,好似没了任何的羁绊,他仿佛能随风而起,去往任何地方,他真正无拘无束,可以自由自在了。
他用意念操控自己的身体,脚踩滑轮般东冲西撞,在穿越路上行人的身体时咯咯傻笑,完全忘却了耄耋之人该有的威仪。虽然世上任何镜子都映不出他的身形,他也瞧不着自己的脸,但他相信他是青春的、英姿勃发的,那张晦暗枯瘦的苍老面皮已经被他舍弃,他才是真正的、十八岁的司暇,手握大好青春,直待摘下天上的月亮,自凑一幅良辰美景的好画卷!
他总能找到办法逼出冒牌货,夺回身体,与小竹马耳鬓厮磨、再好一场的。现在的他信心满满,就算再次穿越风静持的身体,在他面前欢呼着张开双臂,他却又一次一无所知、无视着突破了他的怀抱——司暇也不懈气。
他双脚浮空,紧随风静持,与他一起前行在晚霞绚烂的街道上,倒也是一种淡薄缥缈的幸福。风静持的步速有多快,他都不在意,因为他是游魂,他能飘、能飞,能抢在风静持前头,抵达他所要抵达的任何地方,再张开了双臂,欢呼着迎接他——
小疯子。司暇伸出手,想挽住风静持的臂膀,却意料之中的再次落空。他一赌气,就跳上了风静持的背,像只树袋熊般挂在风静持身上,可他没维持几秒,又直直穿越风静持的胸腔骨血,落向草屑碎叶铺了满地的人行道。
小疯子!风静持绝不可能回头,司暇无奈,急吼吼飞向风静持,虚虚抹了把他的侧颜,这才乖乖跟在他脚边漂,直到风静持绕进一条黑而窄的小巷,张口便是嘶哑而粗粝的声音:“馒头!”
司暇顿住身形,傻傻看着风静持逡巡彷徨于小巷,听他一声声的唤:“馒头!”
他的呼唤惊起了垂颅立于屋檐的寒鸦,那漆黑的凶鸟在空中盘旋几圈,“嘎嘎”扯几嗓子,像在为风静持伴唱——然后它就飞走了。
风静持仰望小巷逼仄的一线天,再回首,司暇看清了他所有的哀切。从巷尾走向巷头,风静持眼睫低垂,走向司暇,走向巷外那水与乳般,交融了的光与暗,司暇在他通过自己虚无的身体时,听到了一句凝噎着痛苦的:“你去了哪里?”
原来风静持并没有看到馒头狗的尸体,他以为馒头离家出走、弃他而去了!是冒牌货处理了馒头狗的尸体?风思遥向风静持隐瞒了什么吗?到底怎么回事,在司暇陷入昏迷的那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
司暇追上风静持,弯腰去瞧缓步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