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昆仑的另一个人虽然也收到了沈中玉的信,但却没有这样的惊讶,在他心内,沈先生无所不能。张致和将信叠好,收起,起身出去走了一路剑,感觉心性已定,先生无事,我也可放心了,明日三月之期已到,该与师父说一声才对。
楚凤歌看到在自己跟前端正跪着的小徒弟,想到他刚才的话,“弟子愿走试剑路”,就道:“你已想好了。”
张致和不复之前软弱之态,而是凝重坚定地说道:“是。”
“你可知道会有何后果?”
“知道。”张致和道,“不能出试剑路者,道化其中,化为剑魂。”
“你寿元尚不满百,说来不需行此险着。”
张致和却道,”弟子此时,正是心思澄明之时,不在此时相搏,更在何时?!坐等时光流逝,宝剑积尘吗?!若与剑同化,也是好结果。”语气铿锵,掷地有声。
楚凤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是我想差了,你既然决定了,那便去吧。“
“喏。”张致和向楚凤歌再行一礼,起来缓缓退下。
张致和刚走,绿萝却进来就道:“哎呀,郎君也不拦着二郎。沈公子来了,想要见二郎了。说不定,二郎就不会去了。”
楚凤歌看了绿萝一眼,摇了摇头,道:“去找个人带沈中玉见阿致就是,何必多说。”我的徒弟我知道,他心志坚定,岂会轻易为人左右?楚凤歌带了几分自豪地想到,沈中玉来此,不过是能再见一面罢了。剑修之路,狭路相逢勇者胜就是了。
沈中玉一到昆仑刚刚投贴,就被请进,却不是去朝阳峰,而是被开明兽带往论剑台而去。他走了一半,就觉得不对劲,一手按着开明兽的头,一边语气冷肃地问道:“这是往何处?”
开明兽就道:“张公子要走试剑路,楚真人让你去见他。我们自然要往论剑台走。“
沈中玉听到“试剑路”三字,不由得急了,他也曾听说试剑路是何等凶狠之地,忙问道:“他为何要去?”
开明兽如何知道,随意应付了两句,就被喝道:“快走。”
“不用了,前面那座山就是了。”开明刚说完,就见到一道白虹越空而去,身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刚一落在论剑台,沈中玉一抬头看到漫天大雪飘舞下的高大楼阁,心道,该是剑阁,那么剑阁之后该是试剑路了吧。他刚要上前,在此守卫的人就上前喝问:“来者何人?”
沈中玉想到这是昆仑,勉强忍下了,道:”我来寻朝阳峰张致和,敢问他在何处?“
两人面面相觑,还想再问,却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沈先生,你来了。”语气虽然压抑着但难掩激动。
他们再看来人,只见他已经像是完全呆了一样仰头看着自己身后。他们忙回头一看,就看到今日刚入剑阁沐浴更衣准备走试剑路的金丹期的师叔祖,却就散开让他们说话。
沈中玉看着一袭白色道袍,头戴莲花冠的张致和缓缓向自己走来,如何还按捺得住,上前就把他抱进怀里,在他耳边说道:“是我错了,我不该把你送回昆仑。但你也别跟我怄气呀。”
张致和忽然被他抱了个满怀,先是一愣,然后才说道:”我不是怄气。“
“那你为何要走试剑路?”
“先生因此觉得我是怄气吗?不是的,如果先生这样想,我才要生气了。”
“阿致,我……”
张致和却开口截断他的话说道,”我说不过先生,且等我说完,可好?“
“好。你说吧。”
张致和四周看了看,看到剑阁外远处山峰上有一处竹林簇拥着一个山亭,就道:“我们到哪里去说吧,还是不要挡路的好。”
“嗯。”沈中玉应道,心内开始想着该如何劝服张致和不要去走试剑路。
去到山亭内,两人相对坐下。沈中玉也酝酿好了,正要说话,却见张致和作了个安静的手势,只得又闭嘴了。
张致和就道:”我接到先生书信的时候,我才感觉到心中始定,正是奋进之时,所以要在试剑路中一搏。事关修行,岂会置气?“
“何太急?”
“持如履薄冰心行勇猛精进事,正是我辈所为!有什么急不急的呢?”
”这一路以来,你遇到的磨折何曾少过?在我身边,也缺不了历练。“
“我总不能一直在先生看顾之下。”
“我乐意。”
“我不愿。”张致和道,“我知先生有回护之意,并无什么错不错。但是我修为不足也是事实,正该知耻而后进。大道惟艰,道心惟微。我在先生身旁虽好,但是总觉缺了胆气。”
这话说出,沈中玉本来想说的话戛然而止,只是定定地看着张致和,张了张嘴想要再说。
而本来跪坐的张致和却一下直起腰来,然后伏下大拜道:“望先生应允。”
沈中玉低头看着莲冠素服,宽大的袖子铺满一地,诸般劝说之话竟就说不出来了,他早该知道张致和的温和柔顺之下是何等的倔强执着,一如他的剑一般无坚不摧。
他最后握起张致和的手,道:“你我之间,何必这般拘礼?”
张致和闻言,起来道:“这般说,先生允了。”然后就一侧头,颇有几分活泼,道:”我怕太不讲究了,心思就都懒了。“
沈中玉笑道:“你若真懒了,才好。”说罢,他一翻身,静山剑现,他在剑上一抹,收回了内中的神识烙印,递于张致和道:“拿着。”随着烙印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