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麽总是把最後的机会,都选择留给这个迟到者,这个在你的生命里,从来没有按时出现的家夥。
江亦觉得迟疑。即使如他自认为爱许桓的程度,却也不敢在最危险的时候,作出这样大胆的决定,可是顾谨言不仅做了,还做了两次。
以生命为代价的信任,这是他再不能辜负的深情。
一个护士推门而入,看了看手中的病表,再看看坐在顾谨言床边的江亦,微微愣了愣,脸上浮起一丝浅淡的红晕,语句也不大流畅。
“呃……五号,顾谨言是吧?”
江亦微微点了点头。
进来的护士似乎翻了翻手中的表,皱皱眉:“是急性胃炎啊,以後要注意了,你是他的……”她本来想说兄弟,但是她细细比较了下,又觉得著实不像,一时间便有些迟疑。另外那张病床上的男孩子看到这个场景,却突然笑出了声,一脸狡黠地看著江亦。
江亦神色不变,心里却微微叹息。这麽多年,连他自己也不能定义,顾谨言之於他,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朋友?哥们?抑或是恋人,这些所有的身份,都被他一一否定掉了。
唯有高中时背大家公认的那个小身份,跟班,一直不咸不淡地在心里悬挂晃悠著。江亦当然知道顾谨言不仅仅是一个跟班,可是这麽些年来,他和顾谨言的的相处模式,却再也难以找出另外一个更加匹配的名词。
随叫随到的顾谨言,陪酒安慰的顾谨言,笨拙却努力用自己来温暖他的顾谨言,身体和心都付出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的顾谨言,无怨无悔的,跟班,顾谨言。
“这个……先生?”身边的护士看到江亦似乎想东西入了神,微微提高了声量提醒了一句。
江亦慢慢转过头来,盯著她稍稍想了一会,却惊得她差点拿掉手中的病表,连眼神都开始闪躲。
江亦淡淡一笑:“我是他监护人。”
跟班对应的,大概是主子之类的吧,当然并不能那麽说。相似一点的话,他就当当顾谨言的监护人吧。
那护士呆呆地把病表递给江亦,江亦在病表上监护人的一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江亦一把病表还给那护士,便打发她走了。他需要时间来好好想想,想很多问题,想他现在心底,莫名其妙的心疼心酸,还有恐惧。
江亦把手探进被子,轻轻握住顾谨言的手。顾谨言的手比自己的小一点,但也差不多大。记得以前顾谨言陪著他在酒吧一瓶接一瓶灌酒的时候,他也胡乱握住过顾谨言的手,虽然模糊不清,但记忆里,那双手修长分明,略有薄茧,虽然不大,却可以轻轻覆在自己的手背上,让自己狂躁的心平复下来。那是一双漂亮的手。
然而现在,江亦感受到自己手中的这只手,骨节竟有些恪人,并且冰冷。江亦紧紧握著,就像当年顾谨言握住他的手那样。轻轻抚摸,缓缓摩挲。
这个男人曾经给过他的一切,直到现在,他才隐隐约约知道,那些到底意味著什麽。而现在,他用这同样的方式,来回报他。
旁边病床上的男生突然凉凉开口:“又一个马後炮的。”同时还甩了一记眼刀剜了一下身边的男生。那男生连忙开口安慰,同时一脸无语。为什麽这个病房会有这麽一对啊……
江亦听了这话,并未急著开口。他沈沈地笑了一声,轻轻点头。
“说的对,就是马後炮。不过──”江亦顿了顿,语气轻柔,像是怀著无限的感激和安心。
“不过,幸好我还有这个机会,来放一记马後炮。”他说著回头看那个男生,笑的明了:“你也挺幸运的,还能等到被放马後炮的滋味。”
床上的男生顿时僵住,身边正准备喂他水果的男生笑著揉揉他的头,眉宇里,是和江亦一样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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