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鹿鸣的眼神有点淡淡的失落,却是笑着:“辕儿真是不能小觑,这短短时日,竟然已经猜出了这么多事。”
楼辕却摇了摇头,眨了眨眼,笑意微微,有些苍凉:“沈伯伯,我这不是猜的,你早就给过我暗示了不是么?”
说着,从腰间葛囊里,挟出了那片惹出一切事情的玉叶子,随手扔在地上:
“从一开始,你就在帮我,何必不承认呢?”
苗秀儿看见那片玉叶子,双手掩口,大吃一惊:“这不是、这不是我们独龙坛用来下金线碧血蚕的……”
“是。”楼辕抢白道,“就是你的师丈,托人千里迢迢送进赵宋新京给我的。”
苗秀儿回头,看着沈鹿鸣。她一直以为,师父的情蛊是多么的有效,多么的神奇……可是,这个男人根本和楼辕一样,只是在骗她们!这个人可信的地方究竟还有多少?他是为什么目的接近师父的?他到底有没有真的喜欢过师父?!
从苗秀儿的眼神里,沈鹿鸣已经看到了她在想什么,于是便轻轻叹了口气:“秀儿,我对你师父的感情,是认真的。”
认真的?若是认真的,你为何还要做这种事?!苗秀儿并不说话,只看着他。若不是沈鹿鸣让楼辕来到苗疆,她们的独龙坛怎么会栽在这个半妖手上?!他招来这只半妖,分明就是为了对付她们独龙坛的啊!
沈鹿鸣眸光微垂,又补充道:“但,我也不能看着赵宋被毁,尤其不能让楼家、楼辕,有任何闪失。”
他的目光有些迷离,似乎看到了很远的什么:
“……因为这是我对另一个女子的承诺。”
第五十五章:示我周行
别人或许还有些许不懂,楼辕却明白沈鹿鸣说的是什么。摇了摇头,似乎是不想再提此事。霍湘震自然也想到了,这大概就是和楼辕的生母小去有关。此时心下暗自梳理了一番,自然是想得到,正如楼辕推测的那样,假玉石里面封着所谓的“金线碧血蚕”,是李唐齐家向独龙坛订购的,要送进赵宋。而沈鹿鸣得知此事,于是传信警醒楼辕。
看起来那么复杂的一件事,其实远比想象的简单很多,只是琐事太多,总打断思路,以至于想不到。
楼辕却似乎一直没受什么琐事干扰,仍然慢慢道:“有点忘记刚才我要说什么了,不如这样,你们问,我来说。看起来你们好像有不少想问的事情。”
别说什么“看起来”了,除了楼辕和看起来一样胸有成竹的沈鹿鸣,谁不是疑问一大堆?最忍不下去的还是苗秀儿,只是她已经不似刚才那般激动,学会了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说他是我叔父?为什么说他是李唐齐家的人?凭什么说师父是我娘?!我爹是谁?!”
越说越激动,大概还是忍不住的吧?
楼辕淡淡地笑了起来:“苗姑娘,你有什么不平么?这件事里,你不是最无辜的那个。”他说着,伸手顺顺八哥的羽毛,“陈年旧事,不过是我推测为主罢了。只不过现在发生的事情,都证明了我的推测足够准确。”
有多准确呢?又是凭什么推测的?霍湘震想了想,问楼辕:“和他家养的那个植物有关系?”他没记清那个植物的名字。
楼辕扭头看了看霍湘震,眉梢微扬,称赞了一句:“师兄,你比他们敏锐多了。”
嘿,合着我们都是榆木疙瘩不开窍是么?吴积白捂着腮帮子摇头,这无时无刻不秀恩爱造成一万点暴击伤害的俩人!
而霍湘震这个表扬受的还有那么一点侥幸,他记得楼辕提示过他的,苗老板院子里养的那个植物,不叫什么吐珠,叫牛耳抱珠。
这两个人心有灵犀了,别人可都还在云里雾里呢。一株植物,苗疆独一无二,可这又说明了什么?齐家是靠着鱼盐利润起家的,又不是靠养花卖草……
楼辕看看这群人一个比一个不懂,只有沈鹿鸣脸上是了然的微笑:“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辕儿,我没看错你。现在你已经及冠了,沈伯伯还没问你,现在取的字是什么?”
忽然就唠起来家常吗?不,这是一个长辈,意识到了孩子已经不再是孩子。
楼辕忽然有点难过,他是在一个长辈面前卖弄自己微不足道的那些小小把戏,甚至是在挑战长辈的威严,而这个长辈对他,分明还有再造之恩。可这个长辈只是看着他胡闹,容忍他,虽然最主要是因为他的母亲,却一样有长辈的宽厚。
“暮皓。”楼辕回答,“草头暮,皓月千里的皓。”
沈鹿鸣微微颔首,淡淡笑着:“暮皓。继续说吧,暮皓。”
楼辕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才微微颔首:“那株植物,他们说叫牛耳吐珠的,其实叫牛耳抱珠。也不是什么嫁接的品种,是扬州特产的琼花而已。”
趾高气昂的小猫,收起了爪子,乖乖顺顺地,说该说的事情,忽然就少了那些嘲讽。
吴积白想,他居然没有嘲笑我们认不出琼花。而楼辕竟然也真的没有冷嘲热讽,反而是淡然起来:
“现在早过了琼花的花期,认不出来也是正常。只是因为我以前吃的药里有聚仙果,所以认得罢了。”
吴积白这才想起来,琼花还叫聚八仙,果实聚仙果,有通经络、解毒止痒的疗效。他还给楼辕使过这味药材,没想到自己这次却没认出来。不过倒是没什么抑郁的感觉,人谁无过嘛!
这样想着,楼辕已经慢吞吞的继续道:“琼花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