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哥儿穿好了衣服,重楼又拿出了配衣服的璎珞项圈——“不要戴那个。”笙哥儿今日自己的主意特别多,这个不要那个不要,重楼也习惯了笙哥儿时不时冒出来的小心思,“那戴这块玉好不好?这玉孙嬷嬷说夏天戴好,压热。”
这块玉还是杜家的老太太送笙哥儿的周岁礼物,那自然是万里挑一的,据说,连杜辛泗想要当初老太太都没给,打磨好了,就装盒送过来了。
笙哥儿让他给自己戴上,才去洗漱,不过都是重楼在伺候他,洗漱好了又把头发束好——笙哥儿不喜欢和其他小孩一样梳成两个角,只让把头发束在脑后,以前孙嬷嬷想到的话又会给他编几个小辫子,他也随孙嬷嬷折腾,不要给他梳成两个角就好。
“哥儿,早饭是送过来还是去饭厅吃?”重楼问。
“去饭厅吧。”
笙哥儿在内院是不戴面具的,只有去外院的话才会戴面具,以前虽然说也有大丫鬟进出内院,可是也没几人看清他的样貌,在主子面前,哪里敢乱看了,笙哥儿自己不说,孙嬷嬷就是严厉的,稍微规矩上出一点差错,都会受到责罚,更何况是和笙哥儿有关的,被扫地出门都有可能。
笙哥儿和重楼一起去饭厅,在种着芭蕉的天井那边看到苇儿和葭儿两姐妹站在那里,各自站在一个正方的地砖里,头上还都顶着东西,一个头上是厚厚的书,一个是一个脸盆,应还装着水——两姐妹脸色都有些白,应该站了有好一会儿了,小腿也有些打颤。
“不许动。”孙嬷嬷拿着根应该是从厨房里拿来的柴棍,板着张脸说,“不许弓背,给我挺直,腰,听到了没,挺直挺直!收肚子,不许撅腚!肩膀,肩膀,放平听到了吗?耸肩的话肩膀也放两本书!”
两姐妹苦不堪言。
“嬷嬷。”笙哥儿叫了一声。
苇儿和葭儿见笙哥儿过来,都松了一口气。
孙嬷嬷听到笙哥儿的声音,转过身来,表情已经变得柔和了,她放下那根柴棍,走过来,“哥儿,起来了啊……怎么没穿我给你准备的那身衣服?还有,那璎珞项圈呢?”
“嬷嬷,昨天才刚穿过一身胭脂红的,今天就不要穿红的了……那璎珞的重,这玉轻些。”笙哥儿解释道,一边倚进孙嬷嬷怀里,“嬷嬷,我饿了,去吃早饭吧。”
“好好,去吃早饭。”
笙哥儿看了眼苇儿和葭儿,“苇儿和葭儿也训了这么久了,昨日晚饭也没吃,就让她们也去吃早饭吧。”
苇儿和葭儿简直要感恩戴德了——她们倒不怕挨饿,就怕孙嬷嬷这么多规矩,这一项项地训练过来,骨头都要散架了……
孙嬷嬷回头看了眼姐妹两,才说,“好,去吃早饭吧。”
“谢哥儿,谢嬷嬷。”姐妹两高兴起来,动作大了点,书本和脸盆都摔在了地上,孙嬷嬷看到了,脸又黑了,但是有笙哥儿在,她只好先忍了。
来到了饭厅,笙哥儿问重楼,“昌阳、苍术(zhu,第二声)和杜若呢?”
苍术和杜若自然也是笙哥儿取的名字,苍术就是那个差点被卖到小倌馆去的漂亮小孩,而杜若就是那个写得一手好字,笙哥儿未来“书童”的男孩。
“昌阳一早就跟李师傅练功去了,杜若早上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在背书,苍术在哪我也不知道。”重楼不好说苍术在他们都起床了的时候还在睡觉。
“孙嬷嬷,都吃早饭的时间了,把他们叫回来吧。”
内院的人口有限,重楼他们来了以后也没有和外院的丫鬟家丁一起用饭,也是在这个饭厅吃的,只是不同桌而已。
正说话间,那三人已经进来了。
昌阳穿着束袖的黑色练功服,那身形和成年的男人有的一拼,外院的那些家丁羡慕的啊,才十三岁的年纪就这样健壮,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昌阳现在已经收拾干净了,和刚见他的时候有了很大的不同,那头卷发束在脑后,乱发也修剪好了,那张脸虽然肤色深些,可是五官深邃,撇去很多汉人觉得诡异的绿眸不说,是个英挺的少年——苍术不用说了,那张脸让人见过一次就难忘,这么漂亮的脸长在一个男孩身上是可惜了,可偏偏他的性格乖张,桀骜不驯,心眼也多,孙嬷嬷对他是很头疼的,好在他基本的规矩还是守的,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唯一会听话的人也就只有小主人笙哥儿了;至于杜若,杜若相貌并不扎眼,只是不说话板着小脸的时候,身上就有一种诗书气质——大概也是出身家教的缘故吧,当初他选择把自己卖掉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想要活下去成了唯一的信念,而现在既然已经成为了人家的家仆,就要唯主人命是从,况且,到目前为止,笙哥儿对他提出的要求,就是要好好念书,读书又是他自己喜欢的,也就更加用心……也因此,对笙哥儿更是感激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