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子莫若母,不过实际上杨易不单对自己所谓的皇帝父亲陌生,严格意义上来说,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对整个大光,或者说整个世界的一切都感到陌生。
杨易在前世就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而大多数平凡人唐突之间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时,就会很盲目的去找救命稻草。这是人的本性,哪怕脚下海阔天空,死死的抓住稻草也绝对不会放手,对未知不光有渴望,还有无边无际的恐惧。
凶狄人是饿狼,这是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而且这群饿狼不光吃肉,所过之处草木皆逝,大地将会没有一丝可以保留的,无论是有生命或者无生命的东西可能都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凝妃为了寻找杨易去了朔州,洪直和猴尖儿丶铁牛等人为了保护凝妃周全也跟着去了朔州,所有人现在都在饿狼的利爪之下,杨易恨不得自己能长出一对翅膀,立马飞去朔州。
龚卫鸣见一旁的杨易今日已经是第六次拿出地图在查看了,并且每看一次脸上总是会多几分忧愁。
龚卫鸣转头劝慰道:“按照我们现在的行军速度,明日入夜前便能过云州府,夜里一定可以到郦县的,九殿下不必太过担心,凝妃娘娘跟随在皇上身边,郦县四周又有五十万大军守护,皇上和娘娘定无大碍。”
骑马上的杨易猛的转过头来看向龚卫鸣,冷道:“就是因为五十万大军都在那里,我才必须赶快将我母亲接出来!”
龚卫鸣笑咛咛道:“殿下何意?”
“五十万大军,挤在郦县这么一个丘原上的弹丸小城,后勤补给就像蚂蚁搬家一样,在屁股后面牵出一条让人好笑的长线!唯一的水源竟然在城外二十里!更重要的是郦县的左右两翼加起来总共才有十万人,而且大部分是步卒,这托么是在闹着玩儿吗?要知道凶狄左右平王十多万骑兵就在云丶定二州劫掠,看上去远不可及,但按照凶狄轻骑的速度只需要三日便可将郦县包饺子,到时候想跑都跑不掉!”
杨易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是谁给父皇制定的行军方针?应该立刻砍了脑袋,然后挂在辕门之上去!”
杨易有些激动,龚卫鸣却面无波澜道:“这是中枢院议定的军案,皇上亲自章定。”
“你们的军案方针就是把父皇和大光往死里坑?”
“殿下言语过激,你我远在几百里之外,只能算是纸上谈兵,朝中诸公皆在朔州,一切要以实地为标,军国大事岂能儿戏?”
杨易闻言摸了摸鼻子:“你我在纸上都能谈出前方的弊端,我就不信你口中的诸公看不出来!难道泱泱大光无数百姓的性命,在你们看来就是一出不用买票就能观看的戏文?”
“你们到底要干嘛?”
龚卫鸣摇头笑道:“在下的任务是督办同州粮草,对此事也知之甚少。”
杨易看着龚卫鸣,忽的冷道:“我不管你们这个破戏台子上唱的是哪出戏,如若是我母亲有什么三长两短,便是滔天毁地我也定会讨出个说法。”
说完杨易不再言语,双腿一打,座下马驹加快了脚步往队伍前方行去。
龚卫鸣看着杨易冷峻的背影,面上笑容依旧不改,只是缓缓的抚顺着自己那长长的胡须,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杨易现在才感觉到皇帝这一次御驾亲征完全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皇帝的敌人不光是残暴的凶狄人,暗地里有多少阴谋诡计在孕育着,所有人都不得而知,至少楚东升背后的势力一定不会放过如此良机。
一旦朔州一战大光战败,将有多少埋藏在大光土地下的谗虫会露出可怕而恶心的獠牙,杨易甚至都不敢想象。
杨易已经隐隐感觉到,这场巨大的风暴即将席卷整个东方,没有人能逃的脱,包括杨易自己。可以预料到的是,这一场风暴之中将会夹杂多少鲜血和尸骨,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其中一个。
大光这潭烂泥已经完全被搅浑,哪怕皇帝现在知道了其中哪些是张牙舞爪之辈,依然没有任何用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凶狄人不会给皇帝清理门户的时间。杨易现在唯一的想法就尽快赶到朔州,将母亲和洪直等人带出那片是非之地,然后每人再牵上两匹马,头也不回的远离那里,跑的越远越好。
天气燥热的可怕,秋老虎的威力在此时此刻已经初显无疑。一路上青黄相间的稻田比比皆是,总会看到许多老农蹲在田地边焦急的看着官道上逃难的人群,不时就会朝着北来的难民询问:“凶狄人到哪儿了?”几乎每一批难民路过他们都会上前问上一句。
凶狄人南下的时间点抓的非常准,在这个临近秋收的日子,大光很难做到坚壁清野。没有谁愿意自己家庄稼快成熟时离开,没有了粮食他们就算保住了性命日子一样不好过。
凶狄只要击败大光的主力部队,打开中原门户,将有成片成片的粮食用之不尽,甚至他们都不需要补给线就可以在大光过上一个暖和并且欢畅的冬天。他们可不会去考虑摧毁别人的家园这将意味着什么,因为他们的家就是在马背上,东边没有了吃的,家就在西边,草原没有了吃的,家就在大漠,大漠也没吃的了,那就来中原。
而大光百姓却不一样,土地就是他们的性命,没有了土地他们将成为社会最底层的流民,甚至大部分时候世世代代子孙都难以翻身。
却说杨易跟随着龚卫鸣的粮秣队一路穿州过县,第二日傍晚便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