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你一刀,你只好穿上了盔甲,还有人过来打着为你好的名号教你不要改变自己,而不是去抓那个捅了你的人。
“郑叔叔,我想,你真正需要担心的是你自己。”
郑野狐笑了,仍然是苦笑。
“总会有办法的,”他说:“每个人都应该被原谅一次。”
“按你这个道理,每个杀人犯都可以杀两个人了。”我又犯了职业病。
郑野狐不说话了,只是看着我,像个关心我的长辈。
“我今天和你说这些,并不是希望你既往不咎。只是想你知道,郑家人并不是全无心肝,我们生来是这个样子,自作聪明,轻重不分。只要你给小敖一点时间,他会发现自己犯的错。他小时候,我对他有很多亏欠,只希望他以后能过得好一点,小敖看不透,但我知道,他以后的人生是否光明幸福,大概就系在你的身上。我不是劝你原谅,只是希望你看在我份上,以后小敖跌倒了,能够拉他一把。”
“郑叔叔太抬举我了。”我淡淡地说:“大概你们郑家的人特别娇贵吧,这世上谁不是一路跌跌撞撞走过来的,跌倒了爬起来,以后就知道怎么走路了。”
我跌倒时他拉过我,但我走得好好的时候,他却一脚把我踹进沟里。
我心胸没这么宽广,还能上赶着去拉他。何况他如今这样风光,怎么会摔?
郑野狐大概也知道我心意已决,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禅椅宽得很,他坐在那里,凭空显出一点孤寂来。我知道他其实没必要剖开伤口来给我看,不过是想替郑敖补救些许而已。他大概心中确实觉得对郑敖很亏欠,所以想尽一尽父亲的责任。
我站起身来,转身离开。
我承他谬赞一句,说我温和正直善良,但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温和正直善良就得跟他们绑到一起,我一个人活着,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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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事务所办了晚会,食物丰盛得很。我喝了个微醺,那堆女孩子也喝了点酒,酒壮怂人胆,都过去要苏律师送他们回家。
我本来准备打的,结果我爸看我这么晚还不回家,打了电话过来问,一听说我喝了酒,如临大敌,连忙打发李貅过来接我回家。
我爸最近老在培养我跟李貅的“兄弟之情”。上次他老毛病犯了,腿疼得不行,还要趁机教育我和李貅:以后爸爸不在了,你们要互相依靠。李祝融黑着脸在旁边听,一身杀气。
李貅十分不开心地把我接回来家,威胁我如果敢吐在他车上就揍我。
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正奇怪管家没上来叫我吃早餐,穿了衣服下去看,气氛诡异得很,佣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门前停着一排车,客厅里坐了许多西装革履的人,还有许多陌生面孔来来往往。
我去书房找我爸,没找到他。
这种凝重的气氛太吓人,简直像头顶悬着阴沉沉的黑云一样。
我绕过走廊,又碰见李貅。
他穿着一件衬衫,领带扯松了,脸色阴沉得像要杀人。
直到十点,我才知道,今天凌晨有架飞机在太平洋上空失事,是飞去la的。
上面坐着郑野狐和林尉。
34知道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我有一段时间,整个人都是懵的。
家里太乱,到处都是人,我自己在冰箱里找了杯牛奶来喝,回到床上,坐了一会,这才觉得脑子里没那么乱。
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郑敖。
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世界上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关系是斩不断的,就算一方有所亏欠,另一方反而会更加依赖。我从很小的时候就陪着郑敖,知道他虽然嘴硬,其实是很喜欢郑野狐的。
以关映的手腕,他也许连他母亲是谁都不知道,他只有这一个父亲。郑野狐对他也不错,毕竟是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一个小人,连脾气和性格都像极了,他常常抱着郑敖到处走来走去,称呼他为“我儿子”。
但郑野狐的飞机失事了。
我不愿意想,但又忍不住去想:郑敖现在怎么样了,他的一生那样顺遂,从未经历过这样晴天霹雳的失去。他这时候会在哪里?身边有没有人陪着他?郑家遭遇这样的变故,他有没有危险?
尽管也在不断跟自己说,事情还没弄清楚,也许会有一线转机,也许吉人自有天相。但是我眼前还是不断浮现出那天晚上,在李祝融的书房,我对郑野狐说的那些刀刀见血的话。我总是忍不住想起他当时的眼神,哀伤的、无奈的眼神。他说如果林尉要生个孩子,他宁愿死。
一语成谶。
我没办法说服自己,这不关我的事,我没办法不去想这件事,我的良心不允许我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撇清,如果那天晚上,我不对郑野狐恶语相向,这个事故还会不会发生。他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郑敖的父亲,但我最后和他说的话,没有一个字是善意的。
我很努力地告诉自己,不要管,不要想,不要心软,你会心疼郑敖,他未必会心疼你,你再想一次这个名字,就多陷下去一分。郑野狐说的那些话,不是托孤,不是嘱咐,这只是一个意外。把心硬起来!许朗,这个世界这样冷硬,你不能再柔软温和下去,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但我还是做不到。
脑中乱成一团,千万个念头一起往上涌,我听见外面人来人往的声音,每一声脚步都像踩在我心脏上。
我站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