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哼了一声。
“本来准备慢慢原谅,发现你这么蠢,决定一辈子都不原谅你了。”
他笑了一声,知道我是说气话。
“要是你真的愿意原谅我的话,那真的是这个世界最好的结局了。”他轻声说:“说不定我会从此相信世上是有神灵的。”
我没有被他哄过去。
“你既然也知道等我原谅是最好的,为什么还非要我打你?”我抬头问他。
他笑了起来。
鼻子上还贴着一个小小的创可贴,笑起来却仍然是春暖花开的样子。
他说:“我只是有点担心啊……”
“担心什么?”明明都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为什么忽然变得这样急切,我找不到理由。
他笑着沉默了一会,回廊里其实很冷,他背后披着厚厚的大衣,就这样抱着我站在回廊里,外面的梅花都开了,过几天应该就要下雪了吧。
他说:“担心罗熙对你太好了啊。”
真是莫名其妙。
90牛牛
下冬天第一场雪的时候,我们一堆人在家里烫火锅。
前几年睿睿都还太小,不能吃太辣太烫的食物,我在那个盛产火锅的城市呆了几年,竟然都没好好吃过一次当地正宗的火锅,连口味都跟着清淡了好多。
这次是郑敖的朋友从内蒙回来,带了当地最好的牛羊肉,羊肉尤其多,是半片羊肉加一只整羊,直接交到厨房。厨房把那只羊栓在院子里的梅花树下面,我牵着睿睿过去喂草给那只羊吃,睿睿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一只羊,惊讶地围着那只羊看。
那只羊是白色的,毛很短,肚子圆鼓鼓的,像只小牛犊,性格却很温驯,睿睿看了它一会儿,告诉我:“牛牛一定没见过这么大的羊。”
说到牛牛,他爸爸已经和当初在我书店对面开冷饮店的林宜结婚了,我常常打电话给小欣问牛牛的近况,小欣和林宜是朋友,说起话来有点吞吞吐吐的。
我想牛牛应该过得不太好。
这事我不敢让睿睿知道,但他年纪虽然小,心里却对牛牛家的状况很清楚,所以他一直憋着一股劲,想要等自己变厉害了再把牛牛接过来。
其实这世上未必有那么多坏人,牛牛爸爸太年轻,心大,不知道如何照顾小孩。林宜是个性格强势的女孩子,对丈夫的过去也无法一点都不介怀,牛牛的爷爷奶奶一直对牛牛的身份有点怀疑,何况还夹杂着他爸爸退学的因素。再加上林宜的条件好,他们肯定会站到林宜那边。这其中没有彻头彻尾的坏人。但最无辜的其实是牛牛,他有什么错呢?
我知道从小欣那边问不出情况来,直接打电话给当初郑敖出事时李貅派来的那个叫林盈的女兵,让她有空去我原来住的地方走一趟,查一下牛牛现在怎么样。
林盈非常聪明,心思通透,又是当特种兵的,查消息厉害得很。查了回来,她只告诉我两句话。
第一句是:“那孩子的后妈怀孕了,全家人都在医院照顾她。”
第二句是:“这个天气,那孩子穿着凉拖在街上走。”
接到她电话的时候,刚好那只羊送到了。
我看着睿睿蹲在地上专心地喂羊,想到两个一起长大的孩子境遇相差如此之大,心里百般滋味都涌了上来。
我只是我不能扮演上帝,借着郑敖的势力为所欲为。我留下书店给小欣,就是希望她看在书店的份上,能记住我让她照顾牛牛的事,但她碍于林宜也好,是年轻女孩子不懂得照顾孩子也好,总归没做到位。光是想想牛牛这样冷的天光着脚穿着凉拖在街上走,我就觉得心里像有把火一样烧。
叶素素说我管得宽,说我天生妈命,圣父光环普照大地,一辈子操不完的心,但我想如果换了她是我,她也没办法当没听过这件事,这不是我性格的问题,而是因为我是一个成年人,我健康,独立,有着赚钱的能力,我不能骗自己说我无能为力。也许如她所说,这世上还有很多可怜的小孩,我管不过来。但是牛牛是牛牛,我看见了,我就有责任。
只是我无从下手,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牛牛的家人对牛牛只是不好,不上心,不管牛牛的温饱,除了让牛牛在大马路上玩之外,并没有直接危及牛牛的安全,在国外也许算是可以剥夺他们的监护权,但是这是国内,奉行的是“无不是的父母”。
我要插手,一则名不正言不顺,人家是亲父子,我只是个邻居。二则他们并没有伤害牛牛,只是忽视,不在意,牛牛在这样的环境下也能长大,也许会吃苦头受几次伤,也许上不了大学,但在社会道德看来,这是正常的,着世上有的是失职的父母,一切只能怪命。
我一直在犹豫,林盈是个很正义的女孩子,一直在等我回答,还时不时去看看牛牛。
促使我决定有所作为的事,是牛牛的一场感冒。
当时牛牛家人都在医院陪孕妇,连小欣也去了,是林盈带牛牛去的医院,还给他买了衣服和鞋,抱着牛牛在牛牛家门口等到十点钟,牛牛的家人才回来,林盈把药给牛牛的奶奶,她只客套地倒了句谢,连林盈嘱咐她牛牛药的用量也懒得听,更别说熬汤粥,直接让牛牛吃剩饭。牛牛是习惯了的,发着烧也乖乖趴在桌边吃,林盈看不下去了,就和他们起了冲突。
我接到电话的时候,双方都已经在警局了,林盈说她买了粥给牛牛吃,牛牛已经在她怀里睡了,很香,一点不恋家。牛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