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他自嘲的一笑——她觉得自己是小孩子,其实也没错。
“走吧,”他道:“我们回去。”
“殿下,”那内侍小心的问:“咱们去看看皇后娘娘?”
“这样晚了,皇后怕是已经睡下,”承安摇摇头,道:“我去了反倒尴尬,还是明日吧。”
“是。”那内侍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八月初九的夜晚,空气中隐约带着几分凉。
十五才圆满的月亮,今夜只半遮半掩的露出半痕眉黛,清皎皎的,径自散着冷晖。
锦书毕竟是头一次生产,人也疲累,看过孩子,同圣上说几句话,便合眼睡下了。
新生的小皇子躺在襁褓里,一双眼睛合着,小嘴微张,同他身边的母亲一般,睡得沉沉的。
圣上低头将她们看了又看,心中柔意如何也掩盖不住,终于低下头,依次亲了亲他们面颊,目光柔和似水。
承安亲自提着灯,寂静的夜色中,步子迈的稳而缓,身后的内侍看着他,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寂弥漫。
只不过半刻钟的距离,却是截然不同的境地,同一夜空下,竟孕育出这样南辕北辙的心绪来。
世间际遇奇妙,不过如此。
第69章 秦王
第二日, 锦书起身时,外边天色已经大亮, 临近巳时末了。
“怜怜醒了?”圣上穿戴整齐,正坐在床侧守着她, 关切问道:“饿不饿, 要不要用点东西?”
“随便来点便是,”锦书长长的歇了一夜,精神倒好许多,不去问膳食如何,只转了转目光,有些急切的问道:“孩子呢?”
“被乳母抱去喂奶了,”圣上弯下腰, 仔细的为她掖了掖被角, 笑意温和:“等会就过来。”
“昨夜他睡得早, 朕又怕掌灯之后伤到他眼睛, 也没仔细看,方才抱了抱才发现,还停重的。”
“都好, ”锦书昨夜疲累, 内殿光线也弱,瞧的自然不如圣上仔细:“这是我们的骨肉, 怎样都好。”
“怜怜说的是。”圣上这会儿正欢喜,她说什么都应,笑着点了点头, 便听脚步声近了。
内殿的帘子被掀起,为首的乳母抱着一个小襁褓过来,含笑问安:“小殿下睁眼了,圣上与娘娘看看吧。”
“睁眼了?”圣上面露惊喜,站起身,过去接了自己的小儿子,低头在他面容上仔细瞧。
锦书半躺在床上,目露关切,他又抱着过去与她看,志得意满道:“朕昨夜说承熙生的像朕,你还不信,这会儿再看,可还说得出二话吗?”
锦书伸臂过去,作势要抱,却被圣上轻轻拦住了:“你这会儿还累着,他身子又软,仔细伤到了,朕抱着你看便是。”说完,便坐下身去,将臂弯中的承熙放的低些,叫锦书细看。
新生的小皇子经了一夜,面上的红意已然散去,一张白嫩嫩的小脸稚嫩而柔软。
眼睫很长,眼珠黑亮,被圣上抱着,他也没哭,等到被放在床上,察觉到一个阴影覆盖下来时,才轻轻眨了眨眼睛。
真乖。
锦书盯着他眉眼看了又看,终于微微一笑。
圣上说的一点儿不错,这孩子确实像他。
无论是眉眼,亦或是挺直的鼻子,都如出一辙。
她目光中全然是母亲特有的温柔,将那个小人儿看了又看,他也抬着眼睛看她,目光怔怔的,小模样有点呆。
锦书一颗心都软了,伸手抚了抚他眉头,很爱怜的亲了亲他小手。
软软的,嫩嫩的,她几乎不想错开眼了。
承熙还太小了,小到只能依据本能行事,虽然不知道母亲的意味,可九个多月的相处,使得他本能的亲近锦书。
往母亲身边隐约凑了凑,他合上眼,又一次睡下了。
“太医怎么说,”锦书爱怜的看着他,轻声问圣上:“他身子好吗?早几日生产,对他有没有影响?”
“好得很,”圣上温声道:“他是足月,又不是早产,太医哪里能在他身上挑出毛病,倒是怜怜……”
他将锦书裸露在外边的手送回被子中,道:“昨日生产耗费功夫,需得好生将养,太医嘱咐,千万不要沾水受凉,年轻时疏忽,老来会难过的。”
“好,”锦书满心柔情,顺从的躺了回去:“我都听七郎的。”
守在外边的宫人将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听得帝后一番话语终结,入内呈了清淡膳食与锦书,圣上也没叫她起身,亲自照顾她用饭。
“昨日承熙降生,”他探了探粥的温度,缓缓喂给她:“朕欢喜的很,下旨大赦天下了。”
“哦,”锦书张嘴吃下,方才道:“七郎自己做主便是,同我说了做什么。”
圣上手一停,略微有些诧异:“朕以为,你会嫌朕此举太过大张旗鼓呢。”
“为自己的亲生骨肉庆贺,这有什么好诟病的,”锦书一笑置之:“七郎以为我是何等迂腐之人?”
“是朕想左了,行不行?”圣上笑意柔和,也不计较,只是伸手去触碰她眼睫:“对不住怜怜了。”
他总是这样,在自己面前,从不在意什么君王的脸面,只当自己是世间的寻常男子,也会在心爱的妻子面前低头。
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锦书心头暖融融的,正待说什么,却被外边宁海总管的声音打断了。
“圣上,”他轻声回禀道:“二殿下过来探望,可要叫他进来?”
锦书这会儿还躺着,也未梳妆,本是不想见外人的,听宁海总管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