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似乎也不打算深谈,略微翻了翻,便开始问话。
承安离宫几日,在外奔波,人虽清减几分,精神倒好,圣上问的仔细,他答的条理分明。
圣上饶是不喜这个儿子,看他的目光却也温和几分。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锦书几乎将腿站麻时,二人才将政事说完,话头转向别处。
“朕听说,”圣上转目去看锦书,淡淡道:“你前些日子病了?”
“是,”锦书想着方才误会,心中窘迫,低着头,轻声道:“大半个月了,这两日才好些。”
三皇子的婚事还差几天,她这功夫好了,反倒叫人生出几分别样心思,心头一转,锦书还是将话说的含糊些,免得他日出了篓子,不好解释。
圣上也不知有没有看出她这意思,但终究是转了话头。
“你手里拿的,”往她手中捏着的那本书上看了看,他缓缓道:“是《崤山录》?”
此前锦书正独自翻书,听人说承安回来了,连手头上的东西都没放下,便急匆匆往书房去了。
承安与圣上在那儿说话,她总不好胡来,到了这会儿,竟也没个时机将这本书搁下。
“是,”她抿了抿唇,轻声道:“病中无事,便随意翻翻。”
“何敦之作,你竟用来打发时间,”圣上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嘲讽,顿了顿,方才道:“拿过来,叫朕看看。”
“是。”锦书轻轻应了一声,上前一步,递给宁海总管了。
圣上似乎是身处寒冬里的火炉边一般闲适,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信手翻了翻,随即笑了。
“批注倒写了不少,”他手指在书页端秀字迹上轻轻摩挲一下,目光晦暗难言:“字也写的漂亮。”
锦书被他夸得心头打鼓,微微屈膝,道:“父皇谬赞,儿臣愧不敢当。”
“可惜了,”圣上将那本《崤山录》合上,道:“若是男儿身,不必你弟弟差。”
锦书勉强一笑,没再说话。
“圣上,”宁海总管细细瞧着圣上面色,见他无意再说,方才低声道:“外头降雨了,咱们又没带伞,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去了。”
“回不去就回不去,”圣上站起身往窗边去,信手将窗推开,外边秋雨正摧叶,别有潇潇:“就留在这儿吧,承安也不缺一顿饭。”
他既这样言说,承安如何说的了二话,早早感觉到锦书的别扭,这会儿得了机会,便以目光示意她离去。
锦书或多或少的松一口气:“儿臣先去吩咐他们,父皇暂且稍待。”说着,一屈膝,恭敬的退出了书房。
圣上留下用膳,自有御膳房张罗,她也只需做个中转便成。
只是,用膳之后如何,才最是叫人头大。
圣上留下用膳,便是赏他们脸面,没有不兜着的道理,只是贤妃那儿,三皇子那儿,都会怎么想?
锦书在心底叹口气,暂且没心思去管那些有的没的,亲自去吩咐人盯着,免得出纰漏。
圣上今日似乎心绪上佳,晚膳时同他们说了好一会儿话,面上始终带笑。
他素来不喜承安,一向不假辞色,承安又不是贱皮子,自然也不会多爱敬这个父亲,只是君臣有别,身份压制,圣上既然好声好气的说话,他也没有非要顶着来的意思。
这晚堪称宾主尽欢,以至于锦书同承安一道送圣上离去时,心底还有点恍惚。
“那会儿是怎么了?”承安想起自己进书房时,妻子隐约惊惶是神色,关切道:“看你脸色不好。”
“没事,”锦书倒不是有意瞒他,只是这种事情不好出口,圣上既然什么都没说,她也只能咽下去,再也不提:“见他在那儿,我吃了一惊。”
“怨我,”承安握住她手,自责道:“圣上不许通传,我想着宫里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也没在意,倒是吓到你了。”
“这种事情谁也想不到,”锦书摇头失笑:“走吧,不早了,回去歇着,看你这几日,人都瘦了。”
承安在外办差,确实辛苦,晚膳时同圣上说话,虽不累人,却也伤神,锦书见他面有倦意,也没说话,催着去沐浴后,便一道歇下。
第二日有朝议,承安早早起身,她一人也睡不着,翻来覆去一会儿,索性起身,往外边走走,透透气。
寝殿与书房挨得不远,她东游西逛,便到了书房门口,可巧内里的门打开,她的贴身宫女在出来,面露笑意:“原本还想过去问呢,可巧在这儿碰见您了。”
锦书听得一笑,挑眉道:“什么事?”
“您那本书,是不是自己收起来了?”那宫人道:“奴婢找了一圈儿,都没能找到。”
“没有啊,”锦书面上笑意一敛,走进书房,道:“是不是你们没仔细找?”
承安的书房不算小,她绕着看了一圈儿,也没发现那本《崤山录》的踪迹,便转目去看书架:“那儿都找了吗?”
“找过了的,”那宫人有些惶恐:“奴婢都看了一遍,这才敢回话。”
“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她行事细致,这锦书是知道的,安抚道:“只是这书又没长脚,还能自己飞了不成。”
“奴婢觉得,”那宫人犹豫一会儿,方才抬头看她,期期艾艾道:“会不会,是圣上带走了?”
不知怎么,锦书微微一僵。
“圣上拿一本书做什么,他又不缺这个,”顿了顿,她方才道:“大概是被我放到别处去了。你们不必再找,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