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应欢的心境却已大不相同,只觉胸口血气翻腾,恨不得一剑将他杀了。但面色依旧如常,反而笑嘻嘻的说:“江大侠过奖了。我以前常听师父说,江大侠不仅武功高强,而且气度非凡,是当世少有的谦谦君子,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你这张嘴倒是厉害。”江勉怔了怔,忆起他方才呆呆傻傻的样子,不免有些奇怪,刚想再说笑几句,那边却已有人唤他过去了。
“江某今日诸事繁忙,抽不出空来招呼两位贤侄,实在抱歉。”拱了拱手,轻声道,“你二人既是吴大哥的爱徒,便如同江某自家子侄一般,只管在此处多住几日,毋需客气。”
说罢,特意朝何应欢看一眼,温温软软的笑了笑,方才转身离开。
陆铁音远远望着江勉的背影,大声感慨道:“师弟你说的没错,这位江前辈待人和和气气的,果真是好气度。难怪江湖上的英雄豪杰个个与他交好,单是他女儿成亲,便有这么多人跑来道贺。”
“嗯。”何应欢心不在焉的应一句,视线虽然也望着同一个方向,心神却飘回了许多年前的某个夜晚。
人人都道江勉xi-ng情温和、重情重义,却又怎知他其实是个贪生怕死的卑鄙小人?当年何家遭逢大难,江勉早已答应了出手相助,最后却始终不曾出现……
这样一个无耻之徒,该要如何报复才好?若只一刀杀了,未免也太便宜了他,非得想出个法子来,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才好。
何应欢越是想下去,面上就笑得越开心,左手轻轻一动,又牵扯出一串叮叮当当的铃声。
第三章
陆铁音就立在一旁,自然也听到了这声音,当下皱起眉来,奇道:“师弟,你左手上的铜铃儿怎么响了?你……你该不会又随便催动真气了吧?师父早交代过,你若再走火入魔,可就xi-ng命不保了。”
何应欢微微一愣,随即收敛心神,强笑道:“我只是不小心动了动左手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何况,有大师兄你在身边,我能出什么事?”
夕阳斜照,他俊美的面孔上笑容浅浅,眉目如画。
陆铁音看得呆了呆,脸颊一红,心头陡然腾起一股豪气,沉声道:“师弟,无论将来遇上什么危险,我都一定会护你周全。”
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去握何应欢的手,却被江府的管家硬生生打断。
原来吉时已到,今日的喜宴正式开席了。
何陆两人因了自家师父的面子,不但占到一个很好的座位,就连身旁的下人们也伺候得格外殷勤。
他们那桌上菜的速度极快,然而酒菜刚一入眼,就被陆铁音尽数拖了过去,霎时间一扫而空。同桌的江湖豪杰个个看得目瞪口呆,怔怔的说不出话来,何应欢见怪不怪,当下也不客气,执筷的右手灵活来去,与师兄对抢了起来。
只吃了片刻,就远远望见江勉走过来敬酒。
他此时已换了一身暗色的长袍,面上神采奕奕的,笑颜温和。与众人寒暄一阵之后,顺势在何应欢身旁坐下了,柔声问:“今日的酒菜怎样?合你的胃口么?”
何应欢明明恨他入骨,却偏生灿烂一笑,黑眸眨了眨,答:“其他样样都好,只可惜……还差了两桌。”
“什么意思?”
“这边来一桌赌大小,那边再加一桌打马吊,可就十全十美啦。”何应欢伸手朝四周一指,故意顽皮的笑笑,模样可爱。
他这番话说罢,果然逗得江勉低笑出声,瞧向他的目光里,又多了几亲昵之色。
旁边的一干人等也跟着起哄道:“这小娃娃不但相貌清俊,说起话来也有意思得紧,不知跟今日的新郎倌相比,又是如何?”
“没错。素闻赵家小公子人才俊美,怎么不叫他出来敬几杯酒?”
闻言,江勉微微一笑,正欲开口说话,却忽听内堂传来一娇叱:“登徒子!哪里走?”
紧接着便是“砰”的巨响,一个年轻男子突然破窗而出,在宾客云集的大厅上疾奔了起来。那人穿一身大红衫子,锦衣玉冠,相貌英俊,正是赵家的小公子——赵林。而他身后则追了一个手持利刃的红衣女子,满面怒容,神情凶狠,嘴里不住的嚷嚷道:“无耻yi-n 贼,我今日非砍了你不可!”
赵林脚下不停,抽空回过头去做了个鬼脸,道:“臭婆娘,有本事你就试试看啊。”
那女子一听,脸色自又难看了几分,手中宝剑唰唰唰的舞动起来,剑光灼灼,气势逼人。
厅内众人见了这般阵仗,皆是一惊,呆呆盯住那两人瞧了半晌,方才窃窃私语起来。“那一位就是江家大小姐吧?怎么新郎新娘还未洞房,就已经在喊打喊杀了?”“这般别开生面的喜宴,还真是闻所未闻。”
江勉这时仍旧坐在原处,因而不仅瞧见了那一对新人的追打吵闹,连旁人的闲言碎语也字字听了进去。他面上却毫无愠色,只是不动声色的笑一笑,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悠悠的吐出几个字来:“艳儿,别胡闹。”
他语气虽然轻柔,这一番话却清清楚楚的传进了众人耳中。
大厅里霎时安静下来,江艳脚下一顿,摇了摇头,朗声道:“爹,待我收拾了这个无耻狂徒,再来向您磕头认错。”
说罢,深吸一口气,继续挥剑。
赵林足下轻点,险险避开一击,回头做了个鬼脸,喊:“臭婆娘,老子非休了你不可!”
“混蛋!就算要休,也是本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