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怀疑他在进门前还特意换了衣服洗了脸,否则在深山里头行路几日抵达此地,怎么可能还是这般面容洁净,衣靴如新不沾尘灰?想来此人当是有权有势,也必定是个好排面的人。
“这是谁?”我小声问墨远山。
“不知道。”墨远山没有看那个人,目光依旧追随着宋明光。
“是你在朝廷的朋友?他是将军吗?”我觉得墨远山没说实话,可我对朝堂中人是半点了解都没有,只知道带兵的是将军,这时候就开始乱猜。
“夏小公子未免高看了在下,在下怎会认识这样的贵人?”墨远山摇头。
“那他怎么一直盯着你看?”我才不信他们不认识,那人进门站定后,就立刻扔下了所有礼节,伸长了脖子左顾右盼,最后看向了墨远山,我凑过去和墨远山说话的时候,他还连带着隔空审视我。
“或许是看你呢?”墨远山还是不肯承认。
“我有什么可看的?”
“在下又有什么可看的?”墨远山笑着把我拉回之前那个角落,“你可是开启千重锁的钥匙之一,站这儿藏好了,别随便给人看,有事也别往前冲。”
我这个假钥匙无言以对,只能立在原地看着墨远山穿过人群,站在了第二章身边,那也是离宋明光最近的地方。
我还是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可他的到来却实实在在给这场对决带来了变化——当原本缠斗严长老和宋明光因内力再次相撞而各自后退时,宋明光趁机对严长老喊道:“夏安!睿王爷驾到,你还不收招!”
来人是睿王?
我从前对诸事都不上心,自然也没听过睿王的名号,但既然是王爷,那应该就是皇帝的兄弟,身份如此尊贵,为何亲自到这种地方来?难道千重锁的吸引力这么大,连朝廷都要c-h-a一手?
严长老背对着睿王,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因宋明光的话回头,只是一手握着刀,一手由上而下调息内力,显然在准备再次发起攻势,不打算就此收手。
睿王背着手站在门边,这时候却悠悠地开了口:“宋书首不必多礼,小王今日前来并无急事,二位无需顾虑,尽管先请分个胜负,也让小王开开眼界,您别分心,继续打继续打。”
这位小王爷一开口就不负众望地气绿了宋明光的脸,我在心中暗自赞叹,此王爷的前途必然一片光明。
严长老果真没有顾虑,再度踏地向前,直直劈出最简单的一刀!
刀尖是峰顶,刀气如寒冰,山不移,冰不化,没有铺天盖地,不是四面周全,他放开了自己周身所有的破绽,仅仅将全部的内力灌注进一把刀,仅仅对准一方,一线,一点上的一个人。
宋明光的内力也骤然收拢,身边流转的气潮悉数倒回了右掌,我甚至能感受到那一刻有狂风从我背后席卷而来,正向他处急急赶去。
也就是一次吐息一次眨眼的功夫,二人的刀与掌相逢又话别。
风声渐歇,尘埃落定。
结局令人瞠目结舌,高手过招胜负已分,可偌大的山厅里,竟无一人做声,仅有暗河无知无觉,依旧水声滔滔,作悲泣与怒号。
就在一息之前,试探出击许多次的银蛛丝瞅准了对手抛却x_i,ng命空门大开的机会,终于尝到了血,连r_ou_带骨地咬下了严长老的一条手臂。
严长老单膝跪地,左手不知所踪,仅剩的右手撑着刀,血迹蜿蜒爬过刀身,钻进了梅花枝的凹槽里,于是一枝红梅绽放于雪山深处,滚烫的红色映照着生命的炽热。
严长老的左手尚且不知落在何处,身侧地上已成血泊,嘴角也涌出血来,可他在笑。
他笑得很大声,一圈一圈回荡在这山厅之中,没有太多喜悦,反而饱含悲怆与不甘,直到余音散尽也只剩荒芜一片的苍凉。
他或许是该笑,只是他笑的绝非属于自己的胜利。
因为这一招他败了,可他最后一战的对手,他恨了几十年的仇敌,他此生最想杀的人——鸿雁书书首宋明光,却被一把刀从后心扎了个对穿。
表面看来平平无奇,连一丝寒光都吝于入人眼帘的银白短刀透胸而出,前端正是心口的位置。
只要拔出这把刀,宋明光必死无疑。
没有人想到严长老和宋明光都使出全力一拼的那个瞬间,墨远山会不顾自己安危,迎着向外迸发的风刃气劲冲上去,正好踩在宋明光后退的位置,送出了手中的短刀,在宋明光本就遭受重击,来不及放出内力做任何防备的时候偷袭得手。
这一刻所有人都静止,只有火光跳跃,照得银蛛丝上光影闪烁,就暴露自己的位置。
银蛛丝绞缠着墨远山的手,足,腰身,颈项,各处命门,似乎要将已被风切割得几近支离破碎的他做成一只j-i,ng巧逼真的提线木偶。而他也确实被这些细线捆绑拉扯,无法再有任何动作,全身上下遍体鳞伤,鲜血淋漓淌了满地,并不比严长老流的血少。
“是我赢了呀。”
墨远山没有动,也没有看我,可我知道,他想要宣告这个消息的人中有一个我。
第145章 不想睁开眼,只是无心看风景。
“你……赢了?我确实没想到——”宋明光缓缓开口,话说半句却转了弯,“不,你不是我的对手,从来都不是。这一场是我赢了——睿王爷,请开锁!”
“远……远……我……”睿王舌头打结,在自己胸口拍了好几下才渐渐冷静,把紊乱的思绪顺回来,“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