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拥有记忆。
哪怕身体孱弱幼小,视觉成像模糊不清,大脑处于蒙昧阶段,也阻止不了生灵第一眼看世界时,就能将一些散碎的片段镂刻在记忆里。
通常,这段记忆会沉睡在潜意识深处,扎根在脑海的神秘区域。只有偶然的机缘凑巧,才能让它编织信息传输到人类的意识中,恍若一个似真似假的梦境。
之于普通人,它或许是一个难忘又玄乎的梦;之于觉醒者,它就是一段清晰又深刻的经历。
纠缠在执念的最深层,埋葬在记忆的最痛处,历历在目。
当灵魂觉醒的那刻,它会如潮水涌出,无论是好是坏都将送到主人的跟前,由人类在善恶的漩涡中自我甄别,是选择成为觉醒者还是堕落者。
而南雅,就站在一念天堂、一步地狱的十字路口。
她一直很介怀“被亲生父母抛弃”这件事,她一直想知道自己究竟哪里不够好,才会在出生后被扔进下水道?
是家庭贫困养不起孩子,是她生来有缺陷无法医治,还是她被人偷偷抱走、卖不掉后丢弃?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没想到是最没可能的一种——福利院的一名姐姐告诉她:“因为我们是女孩,不是男孩,所以他们抛弃了我们。”
原来,性别是原罪吗?
南雅站在破落的砖瓦房里,看着她的所谓“生父”踹翻了她的生身母亲,又拿起胳膊粗的棍子狠狠抡在女人的身上。她多次想伸手阻拦,却只能看着棍子穿过她的身体,重重地打在生母的头顶。
血流了下来,婴儿的啼哭响起。女人死死抱着男人的腿,哭嚎道:“求求你了!我再给你生个儿子,我保证下个孩子一定是儿子!求你了!把她还给我!她也是我们的孩子!”
“呸!老子花万把块买了你,生个赔钱货还跟我讲条件,滚!”
他一脚踹进女人的心窝子,踢得她痛呼一声晕了过去。之后,这渣滓倒提着婴儿外出,砰一声关上了门。
“宝宝……还给我……”
南雅突然更咽出声,她俯身想环住这名瘦弱的女人,可双手却一次又一次穿过她的身体。最近的距离是记忆,最遥远的距离却是你。
她跪下来,虚虚地伏在母亲身上,将头埋入她的颈项,不可遏制地嚎哭起来:“妈妈!妈妈!”
至少,还有一个人爱着她,用生命,用全部,用身心爱着她。她不是一出生就没人要的孩子!不是!
屋子里的光暗了下去,连同怀里的人一起失去了温度。南雅再睁开眼,就见婴孩躺在下水道里奄奄一息,几只偌大的老鼠围着她转,似乎将她当成了食物。
饥饿的她发出微弱的哭声,因婴儿的啼哭声与幼猫的叫声极为相似,她引来了一只脏兮兮的三花猫。
它为她赶走了老鼠,用皮毛温暖了她的身心,用舌头舔去她的泥泞……待她安静下来,它跑向外界求助,并带回了一名喜欢在公园喂猫的年轻女孩。
“花花,你是把小猫生在下水道了吗?”女孩笑道,“不要急,我打个电话喊消防员把它们抱出来。真是的,以后可别随便做窝啊!”
半小时后,消防员跟着三花猫进入下水道,在一片潮湿不平的泥泞里,看见了咿呀哭喊的婴孩。他们将她抱了出来,而年轻女孩一见就被吓得晕了过去。
原因无他,婴孩皮嫩,身上全是被感染的红斑……委实可怕!
南雅蹲下来,伸出手拂过女孩的额发,又触碰过猫咪的脸颊。虽然她的手穿过了他们的身体,但她总感觉触摸到了无尽的温暖。
“谢谢你们……”
自此,她被送进了福利院,同一批或大或小的孩子一起长大。可作为孩子堆里最瘦小沉默的那个,她总是遭受别人的欺凌。要么是糕点被抢,要么是牛奶被夺,源于孩子纯粹的恶意,有时候比大人的恶意更加可怕。
她磕磕绊绊地长到五岁,话还讲不利索,压根没有玩伴和朋友。直到有一天上午,一对外国夫妇带着孩子途径这个城市,经深思熟虑后想收养一名女孩。他们来到了福利院,挑中了面黄肌瘦的她。
“罗德里格先生,这个孩子不太会说话……”
“是吗?看来她比别的孩子更需要照顾。我的孩子会很乐意教她说话,他从小就想当个靠谱的哥哥。”
于是,有一束光照进了她黑暗的生活,点亮了她无望的心房。
她有了名字,有了哥哥,有了爸爸和妈妈!他们带她跨越重洋,带她登顶山峰,用无私的爱和关怀融化了她的心房和壁垒,让她哭让她笑,让她活出了女孩最美的姿态。
“南雅,请永远记住,女孩和男孩在人格上没有任何区别。”她的妈妈郑重道,“你们生而平等,生而自由,都有资格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去追求自己期待的所爱。性别从来不是原罪,而是上帝的礼物。”
“南雅,你让爸爸感到骄傲!”她的爸爸笑道,“大州青少年组心算第一名,你比你的哥哥出色多了,他可是个数学废!”
“南雅,别跟那些臭小子约会!”她的哥哥脾气火爆,抄起橄榄球砸人,“都离我妹妹远点!再敢骚扰她我就揍你们了!”
“南雅……”
“南雅!”
威廉老师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醇厚的声音温和醉人:“你太年轻了,别来我们的世界。快去,朝有光的地方走,那里有人在等你。”
妮娜冲过来紧紧拥抱了她:“南雅,记住我们的悄悄话,要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