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第五伦昨日念的那两句诗,没有引起满堂轰动。
反而是一阵发笑和敷衍的叫好,这时代七言颇少,只偶尔夹在赋中,第五伦这水平,在萧言、王隆看来,不过是一首……打油诗。
岗。门口屋檐下还有一些“孰”,让前来各曹掾办公的小吏们等待,队伍还排得挺长的。
第五伦却不必等待,景丹已在门口等他,能直接入内。
“孙卿兄,我看你满面春风,莫非有什么喜事?”
“伯鱼待会就知道了。”景丹嘴还是严的,只笑着让第五伦随他走。
进了正门后,景丹告诉第五伦,东边的小院是大尹及其家人、门下宾客居住的宅子,相当于后寝。西边则是诸曹掾的办公场所,乃是前朝。
他们路过每一个小院,都是一个单独的曹掾。什么贼曹、功曹、议曹、户曹、金曹、水曹、科曹、仓曹、兵曹、五官曹,相当于后世市里的各部门单位,曹皆有掾。
黑衣小帽的书佐、掾史不时捧着文书出入,第五伦上次若接受了“主记室史”的辟除,眼下恐怕也在其间奔忙了。
景丹一直带着第五伦走到占地最大的廷中,当面一个高大的罘罳(fusi),筑土而建,类似后世的照壁,用青色与黑色画以云气鸟兽,彰显郡廷威仪。
绕过它就步入厅堂,第五伦脱了鞋履只着足衣随景丹趋行而入,却意外地发现,前些日子,在长平馆同席的萧言、王隆居然已经坐在里面了!
邛成侯的族侄王隆,第五伦对他的印象就是那首秋菊赋。不过这人除了作赋时,总是呆呆的,偏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大概是在思索下一首大作的辞藻吧。
萧言本就等得不耐烦,如今见冤家也来了,不由诧异:“景曹掾,第五伦来作甚?”
景丹不卑不亢:“伯鱼亦在郡君召唤之列,至于何事,稍后便知。”
王隆直到这时才发现有人来,看了第五伦和景丹一眼,然后又事不关己地发呆去了。
景丹与第五伦在东边就坐,第五伦四下打量了一番,这厅堂虽大,装饰却极其简朴,鲜于褒的县寺比这都奢华,更别说邛成侯府了。
此时天已经有点暗了,堂内却未点灯烛,萧言奇怪地问了一声,景丹却告诉他:“郡君下了令,黄昏未到,不得点灯。”
萧言这生在云上的世卿子弟,烧蜡烛像烧柴一般,当然无法理解,抿着嘴,心里定是不屑。第五伦倒是暗暗颔首:“至少表面上,这郡尹张子孝还是节俭的。”
可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啊,孝子廉吏治郡不一定厉害,瞧瞧邛成侯、萧氏的飞扬跋扈就知道了,张湛硬不起来,拿他们一点办法没有。
不多时,张湛来了,却见他四十余岁年纪,留着三叉胡,一脸肃穆,无愧三辅仪表之称。穿一身有些旧的官服,腰束葛带,足穿麻鞋,这模样是平日便如此呢,还是在执行王莽的简朴之风?
“见过郡君!”
四人起身朝张湛行礼,张子孝不喜欢繁文缛节,直接道:“古人云,公卿大夫,所使总方略、一统类、广教化、美风俗也。从前朝开始,郡守、二千石便要挑选吏民中的贤士,每年推举二人入朝成为郎官,是为孝廉。”
“新室以孝治天下,亦是如此,不举者有罪!”
一听跟举孝廉有关,萧言面色有异,看着对面的第五伦,心中大疑。
他早就听父亲萧乡侯说过,今年的孝廉有二,一是他萧言,另一个则是在郡里挂着”门下史“一职的王隆,名单都报上去了,走了流程,十月份就能入朝做郎官。
如今张湛召他们前来,应是正式公布,景丹还可以说是教化之吏有资格旁听,将第五伦喊来作甚?
莫非是张湛不知哪根筋搭错,要让第五伦顶替他们其中一人?
如此一想,萧言不由恼怒起来,倒是像极了那天宴会上隗嚣讽刺的,猫头鹰按着脚下的腐鼠,只以为凤凰要与之抢食!
万幸,赶在他发作前,张湛将话说完了。
“然而今年有所不同,陛下有诏,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三人并行,厥有我师。新室建国十载,今年要广开进贤之路,选拔豪俊文学之士,好让贤能稽参政事,祈进民心。于是今年改孝廉二人,为特科四人!”
“特科?”
在座四人面面相觑,原来早在前汉时,这察举制除了孝廉为常科外,还不定期招收特科。诸如贤良方正、贤良文学,甚至还有有明经、明法、尤异、治剧、勇猛知兵法、明阴阳灾异等……大概相当于特招的特长生吧。
王莽却是将改革的刀挥向了仕晋之途,将特科与常科结合,弄出了前所未有的“四科取士”来。
“天子令二千石举治下吏民有德行、通政事、能言语、明文学者各一人。”
“一曰明文学,王隆,汝学通行修,颇有文章之能,可为之。”
王隆已经从他的文学世界里缓过来,起身应诺,从那篇赋就能看出,确实是实至名归。
“一曰通言语,萧言,汝家世代贤良,经中博士,又能直言极谏,可为之。”
前两个还好,但什么“直言极谏”就八竿子打不着了,莫非指的是他善于抬杠?萧言显然是依靠族望阀阅才入的。
萧言只默默拱手,看得出来,他对这安排极不满意。
“一曰通政事。”
张湛看向他一直信重的景丹,自己一直承诺孙卿一个郎官正途,如今算是实现了。
“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