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彻底打碎他,只有那样他才会真正听话。
林询慌忙撑着地面往后躲,却被韩征拽着手腕拖起来,钳得他骨头都隐隐作痛。他半跪在地上竭力挣扎,左手上的纱布松脱,血顺着手腕流到小臂。
“放开我……放开!”
林询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声,他疼得牙关打颤,眼前一阵发昏,那转瞬即逝的黑暗令他打个寒颤。恐惧源源不断地涌上来,电击后残留的疼痛反而不再那么锥心刺骨。
他清楚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他能扛过言语上的刺激,但不可能扛过黑暗。他早已经不是那个二十几岁的林询,不要说两个月,两个小时他就会彻底崩溃。它会将他千疮百孔的理智碾成齑粉。再有多少个八年,他都不可能再清醒了。
韩征把他从地上拖起来,林询几近绝望地哽咽一声。
“住手……”
略微沙哑的声音,像是空气里顶出的一根刺。林询望向一侧的楼梯,正滚落下一滴眼泪。它流过发麻的脸颊,血一样温热。
韩寻举枪对着楼梯下的韩征,枪口微晃道:“放开他。”
韩征轻叹一口气,是他忘了,他养在身边的这个从来都是随心所欲,说不回家,哪里就真不回来了。
他松开手,林询浑身瘫软地摔回地上,他脸色苍白地动了动嘴唇,话到嘴边却成了声嘶力竭的痛叫。他痉挛地倒在地上,紧咬着嘴唇浑身颤抖。
“你做了什么?”韩寻慌张地瞥一眼地上痛不欲生的林询,举着枪对着韩征吼道,“我让你住手!”
韩征迎着枪口走上阶梯,韩寻僵着手微微发抖,双手握紧着枪一步步后退,声音越发颤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退到楼梯拐角,双眼通红地看着不发一言的韩征:“都是假的,是吗?”
他一直认为掉眼泪是件极其丢人的事,可现在才发现,有时候眼眶发酸起来,眼泪比血还难止住。
韩寻压下哽咽,呼吸也像刀割:“那我……算什么?”
他从没想过怀疑他,就算他这些天待在书房的时间越来越长,冰箱里的食物会莫名消失几样,甚至连韩宣一反常态地登门拜访,他都没有往这方面想。
因为他是他父亲,是养育他长大,和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他没有见过他的母亲,也没有其他可以亲近的亲人。但有他在,像也就足够了。他陪他过每一个生日,牵着他的手送他上学。他也有过用功读书的时候,小学拿了奖状回家,他摸着他的头发,笑得像是真的高兴。
韩寻通红着眼吼道:“我到底算什么!”
韩征不置可否,他搭上他手里的枪,替他扳动枪后的保险,轻声道:“韩寻,你不适合用枪。”
韩寻咬牙沉默良久,他哽咽地闭了眼,眼泪流下来,人也跟着脱力地跪了下去。他撑着额头痛苦地吼了一声,流泪地仰头看向韩征。
“收手吧,这不会有结果的……”
韩征不为所动地站着,韩寻眼睛也跟着灰暗一瞬。他眼眶通红地笑了一声:“你连一个都关不住,要怎么……关住我们两个人?”
韩征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吐出一口气道:“你说的对。”
林询痛楚彻骨地颤抖着,太阳x,ue突突地跳,两人的话迟缓地挤进他耳朵里,他浑身发冷地几乎心跳都要停滞一瞬。
不,韩寻你不能跟他说这句话……
他竭力探向颈后,手腕僵硬地抠上已经愈合的皮r_ou_。血流下后颈,混着冷汗,电流越发肆虐。他痛不欲生地吼了一声,虚脱地抵着地面,重物落地的声音贴着瓷砖传来。
枪摔落到玄关,枪口冰冷地对着满地阳光。夕阳西下的时候,金灿灿里揉了几滴血色,像是白云跌进一场埋骨的美梦。
韩寻滚下楼梯,重重摔在大理石地面上,撞得小腿咔嚓一声脆响。他眼前发昏地撑起上身,血顺着额头流到嘴角,像有蜂群一股脑冲进了耳朵,在他混乱不堪的大脑里疯狂找寻一条出路。
他瞥见有人向他走来,拖着右腿艰难往后退,还没抽出脚踝上的小刀,就被钳住了手。刀甩落到一旁,微微晃动的刀刃上洒遍夕阳,淬得浸透了血般泛红。
韩征扼着他的咽喉,韩寻眼睛发颤地望着他,呼吸困难地涨红了脸,脚痛苦地乱蹬着。韩征掐着他脖颈,哄他睡觉般压低了声音:“闭上眼睛吧,很快就不难受了。”
“不……”
林询眼皮发颤地抬起头,像是一个扭曲的怪圈,他又回到了那一天。他在关家被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余问捡起那把刀。
咫尺之遥,可他就是什么都做不了。
林询浑身抽痛地往他们身边爬,电流烧灼着他每一根神经,全身骨头都疼得发颤,他爬出半步就再挪不动膝盖。他痛苦地流泪,眼睛也几近充血,手紧抠着地面,手背上像是落下雨水。
他像是按在破碎的窗玻璃上,后背也被大雨s-hi透。他竭力去够傅锐的手,却仍是什么也没能抓住。倾盆大雨,他就那样看着他坠落下去。
他就是这样一个废物,什么都做不了。从前现在,都是废物。
“韩征!”林询蜷在地上,几近绝望地流泪,“你杀了我吧……你放过他,我求你放过他……”
空气被尽数盘剥,韩寻大张着嘴,眼皮发沉地快要陷入黑暗里,他竭力想抓住点什么,却只摸到冰冷的地面。
他嘴唇发麻,想到某个爱哭的傻子,看见下雪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