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寻把钱包塞回口袋,瞥了眼手机,还是没消息。葬礼上余期捧着那个人的黑白相片,像是挺早以前照的,眉眼里满是笑意,同他对他的印象大相径庭。
第一次跟那个人照面就不欢而散,他跟余期说话还带点表情,对他装都懒得装,多一点情绪都嫌浪费。
可看到那冰冷的墓碑,他也有点空落落,但也没到悲伤的程度,眼泪也流不下来,毕竟除了那次在小度川,他几乎就没跟这个人说过话。
但余期哭了很久。据说找到之后只有林佑跟韩宣去认了,但已经面目全非,说是线路老化,又碰上油箱泄漏,整辆车烧得只剩车架,更别说人了。
除了那只脏灰的戒指,没留下一样可辨识的东西。
韩宣认出了那枚戒指,但不认那个人是他。后来验了骨龄和dna,都对上了。林佑看完报告沉默地站了很久,韩宣却是连报告都没有等,拿着那枚戒指就走了。
甚至葬礼那天也没有到场。
隐约听见点动静,韩寻挑开窗帘望向楼下,一个人正往外走。冬雪刚化,门外草地枯黄,新芽还没冒头,韩宣忽然回头瞥向三楼的方向,韩寻立刻缩回手,再看的时候,人已经走出了围栏。
韩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路口,转身就往楼下跑。韩征正从玄关回来,见他急匆匆下来,问道:“又去哪?”
韩寻慢了脚步,走下最后几级台阶:“爸,他来干嘛?”
“那是你叔叔,别总他来他去。”
“哦。”韩寻敷衍地应了一声。
说归说,韩寻问了,他还是答了:“来找问我一些事,问完了也就走了。”
“什么事?”
“林询的事。”
韩寻火一下就蹿上来,这人先前没少找他爸的麻烦就算了,这事也要往他身上泼脏水?有病吧他。
“他什么意思?他自己把人往死里逼,还想……”
“小寻!”
韩寻皱眉住了嘴,他忘了他爸跟林询也有些交情,他出事以后,韩征也低落了一段时间。他沉默一会儿,抿了抿嘴唇道:“我出去会儿。”
韩征叹了口气,也不拦他,只叮嘱了句早点回来。韩寻系好鞋带,说了句“爸,我走了”就带上了门。
韩征搁下玻璃杯,把桌上那杯原封未动的柠檬水连同杯子一并扔进了垃圾桶。他走进书房,照例反锁了房门。
他那个弟弟似乎有了察觉,但这察觉只不过是连他自己都迟疑的一丝直觉。
他没有证据,也不会找到证据。而他只要还坐在那个位置上,再怎么为所欲为,也不能明目张胆地针对他的亲兄弟。
所以这种程度的干扰,不会对现状造成任何影响。
韩征走到沙发前,电视还开着,这里收不到电视信号,只能放影碟。是场西部电影,对白被压得很低,人物像做着口型演哑剧。
林询缩在沙发上睡着了,房间温度恒定,他像还是有些冷。他教他穿鞋穿袜子,他却总学不会这条,总是光着脚。
韩征端详他手上的伤,换了几次药,恢复得挺快。右手的伤在重新愈合,左手也不再渗血,伤口过几个星期就能长好。
林询睫毛颤了颤,迷糊地睁开眼,看着面前的韩征,迟疑地叫了声:“……哥?”
韩征拍了拍他的脸颊,微微笑了一声:“叫对了。子询这些天有在好好学吧?”
林询点点头道:“在记。”
他坐起身,指着身上的衬衫道:“衣服。”他捏了捏领口那颗只别进一半的纽扣,抬头看着韩征认真道:“我自己。”
韩征帮他解了那颗纽扣:“不用全扣上,到第二颗就行了。”
林询摸上领口,困惑地看了眼韩征。
韩征也不跟他解释太多,他的j-i,ng神状况本来就不乐观,加上之前的催眠诱导,早就岌岌可危。林桐的事是最后一根稻草,现在的他,就算这会儿和他解释了,过会儿也就忘了。
“你不用学,启文会帮你穿。”韩征问道,“知道启文是谁吧?”
林询略一犹豫,慢慢地点了点头。
“手还疼吗?”
林询低头望着双手,动了动手指就抽痛地缩了下肩膀。他红着眼睛道:“疼……”
“我看看。”
韩征挨着他坐下,搂着他又检查了遍伤口。状况很好,没有感染,都在愈合,只是林询现在不像之前那么能忍,所以一点疼都禁不住。
“按时吃药,过两天就不疼了。”
“不想……”林询缩在他怀里闷声道。
“你不想好?”
“药。”
“你想伤口快点好,就要吃启文给你的那些药。你不吃就不会好,伤口不好,就会一直疼下去。”
“不要疼……”林询一听到疼,声音都带了点哽咽。
“那就好好吃药。”
电影已经放到了尾声,黄沙夕阳,两相对峙。韩征搂着林询,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得懂吗?”
林询贴着他胸口摇了摇头。
“明天让启文给你拿几部动画片,你应该能理解。”
林询还是摇头。
“不想要动画?但这些你又看不懂。”
林询抬头看他,像是被重置过的机械,眼睛也回到了最初的澄澈干净。他小声道:“陪我。”
韩征笑了一声,把他揽回怀里。林询闭眼蜷在他怀里,像是嗅到一丝熟悉的气味,眉头微微一皱,但很快舒展。韩征摩挲着他的手腕,说道:“好,陪你。”
林询轻轻嗯了一声,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