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围观的医护人员,听着监视器平常,但此时却异乎寻常的声音,都瞬间抖擞了精神。
这是多年来形成的条件反射。
家属们自然是慢了一拍。
大部分病人家属,都是第一次看医生抢救病人,有的可能都是第一次见心肺复苏,或者第一次见监视仪,哪里知道何种声音是正常的,何种声音是超常的。
甚至在一名护士激动的喊出“窦性心律”的时候,病人家属依旧是满脸茫然。
“痘……是好还是不好?”
“逗的,不一定好吧……也说不上,逗什么?”
“人看着都青了……”
“嘘……”
一群亲戚伸着脖子,猜测中小声的说着话。
唯有病人儿子,瞪大了眼睛,却是一点都没有聚焦。
“继续送手术室,二氧化碳含量持续监测,大脑的低温保护要做好……”凌然瞅着监视器下命令,然后脱掉了手套。
狂做胸外按压的一个结果,就是浑身出汗累的要死。
凌然顺手从衣服里掏出一只酒精凝胶来,一边缓缓的擦手,一边做医嘱。
他的医嘱都是大而化之的,并不具体到某种药品的用量上。
这是因为凌然在魏嘉佑身后,啧啧有声的赞着。
狄院士见过的超长心肺复苏就多了,自己亲手做过的都有多起,对于凌然的所作所为,狄院士是看在心里,默默品咂。
“如果是在本院的话,我刚才有可能已经成功了。”魏嘉佑算是解释了一句。
狄院士笑一笑,道:“已经发生的事,就没必要再抓着不放了,你现在最需要的,其实是一名庶务官。”
“什么?”
“就是处理日常工作的秘书,也要懂点医学。”狄院士的目光,放在了左慈典头上。
魏嘉佑失笑:“我要这个做什么?”
“至少能不被打吧。”狄院士说着,走近了左慈典,微笑道:“我刚才听你说,你在镇卫生所里工作过?”
“是。”左慈典面对狄院士还是心虚的。如果自嘲住院医是小黄狗的话,院士级的医生至少是大野驴。
狄院士尽可能的显的平易近人,问:“你是云医的医生?从镇卫生所到云医,这个可不寻常啊。”
“我是……社会招聘进来的,从头开始。”左慈典更心虚了。
“从头开始,不容易吧。”
“还行吧。”
“你觉得最难的是哪部分?”
左慈典不明白堂堂院士为什么问的这么细,于是想想,小声道:“最难的……可能是工作时间长吧。”
狄院士想了想,觉得自家医院的工作时间也很长,于是问:“再呢?”
“没假期。”
狄院士先问自己“假期是什么”,然后才装模作样的点头:“再呢?”
“工资低。”左慈典也放开了:“我现在到云华得租房子住,有点入不敷出了……”
狄院士叹口气,沪市的房租更高,工资也不见得能比云医高多少。
狄院士扪心自问,现在挖个小喽啰都这么难了吗?那些住院医们经典的抱怨,什么学不到技术了,觉得没前途了,没机会上手了之类的语言呢?这么老的住院医,能抱怨的东西应该更多吧。
“我是说临床的技术方面。”狄院士重新指示方向。
左慈典摇头:“临床方面没什么太难的地方,我觉得比在卫生院里好多了。”
“学技术也不难?”
“不难。”
这下子,狄院士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样子是不对的嘛。
好在左慈典察言观色的技能尚在,意识到狄院士的卡壳后,左慈典努力的转动大脑,再小声道:“不适应的地方也有,我现在最不适应的就是大家老喊左医生,我其实喜欢大家喊我小左,显的年轻……左医生这个称呼,我以前的领导,准备骂人的时候,才用‘左医生’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