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阳光,渐渐的敛去了锋芒,皮肤触上去,仿佛在抚摸猫儿似的,再不似狗毛般粗糙坚硬了。
吸饱了光线的绿萝,也好像吃饱了似的,慵懒的仰躺着,似睡非睡,哪怕有吊兰缠上来,都懒得拨拉一下的样子。
前来探望的官员和亲属渐次离开,留下的基本都是局长夫人邀请来的专家,以及马局长的大舅子,小舅子,兄弟姐妹,侄子侄女,堂兄弟,表兄妹,亲家侄女,老同学和老部下等帮忙的人。
因着局长夫人的要求,受邀而来的专家们,则聚集在隔壁的客厅里,就着各种报告讨论着马局长的病情。
“从片子来看,26毫米乘16毫米的话,还算是早期,这样的话,手术治疗还是优先选择,当然,射频治疗也是可以考虑的,射频消融可以分次进行,病人的痛苦比手术小。”
“现在比较好的情况,是没有发现转移,这个从里可以看的很清楚,所以说,总体是比较好的状态。”
“位置还是比较多见的位置,这也算是好事,我们省立肝胆科,类似的手术做过很多了,其实底下的小医生都可以做了,我们亲自来做的话,效果应该会了出来,唾面自干的道:“凌医生正巧做手术呢,结束了,就过来了。”
“这边这么多人等着他。”局长夫人也就说了这么一句,转过身去,表达自己的不爽就是了。
以她的身份,在医院里这么做的话,通常是会得到道歉和行为修正的。
但在这一次,她还没等到云医方面的道歉,就听马局长一拍床:“你闹什么呢?这是你闹的地方吗?过来,?过来了。”
马局长喊了两遍,又是大发脾气的样子,局长夫人才不爽的挪动屁股走了过去。
她是在外面给老公面子。
做决定是一回事,性子还是要耍的。
马局长今次却不给老婆耍性子的机会了,气的拍自己大腿,道:“你说你,又不懂外科,你在那里凑着商量啥呢,做手术的事,是商量出来的吗?”
局长夫人没想到过来就挨骂,不由怒道:“我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你……”
“你是为我好,我知道,但其他人呢……”马局长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换了语气,道:“淑芬,我当了这么些年局长,见过的这种术前讨论多了去了,我给你讲,术前准备,术前讨论这种东西,就只能是手术前做点准备,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有用嘛。”
局长夫人坚强的摇头:“临阵磨刀,不快也光。”
马局长反而是有些感动,笑了一下,躺结实了,语气放慢,道:“临阵磨枪,我也不反对,但拿枪的人,一定是要最好的,对吧?”
“这么多专家……”
“听我的。”马局长顿了一下,道:“要是别的位置,我可能还要再想一下,做肝切除,除非出国去,凌医生就是最好的。一会儿,人过来了,你别给人家发脾气了,人家要给你老公动刀子呢。”
见老公这么说,马夫人的态度不禁软化下来。
旁边的家属和医生相顾无言。
就是隔壁的专家们,说话的声音也变小了下来。他们互相看看,没人说出反驳的话。
一方面,大家都不愿意出头,另一方面,大家扪心自问,如果我需要做肝切除了,我让谁来做。
省内乃至国内,做肝切除的大拿多了,但纷纷扰扰的头像飘过去,还是凌然给人的印象更深,让人更有安全感。
别的不说,就看他能坚持留在手术台上,放任马局长等一票领导等着,就是了不起的事——不用说中国的医生,香港医生也有让病人敞开腹腔,等待3个小时而出去做其他事的案例。
医学lún_lǐ是个说起来简单的词汇,实践起来,却是极其的艰难。
马夫人握着老公的手,安静了下来。
充沛的准备和大量的投入,能够提高手术的成功率,但并不会决定手术的成功率。当她想通这一点的时候,心情也不禁低落下来。
“凌医生来了。”一名小护士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进来报告了一声。
马局长“哗”的一下坐了起来。
“你坐着就好了。”马夫人连忙道。
马局长一把掀开了被子,道:“我又不是真的病的卧床不起了。”
说着,他穿上拖鞋,就往外走,正好在门口迎到凌然。
“凌医生,你好你好。”马局长不自觉的就伸出了手来,主动和凌然握手。
如果不是生病了,马局长肯定是不会如此做的,拿捏身份什么的,几乎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了。
但是,当癌症的报告出来以后,马局长最强烈的本能,就剩下求生了。
他用紧张中隐藏着温柔的眼神望着凌然,充满希望的表情就挂在眼角。
凌然像是平常查房那样,先是给病人和家属放出一个云微笑,再和马局长轻轻的握了握手,旋即拿出了酒精凝胶涂抹了起来。
左慈典赶紧上前,熟练的解释道:“凌医生是有一点强迫症的,请不要介意。”
“怎么会怎么会。”马局长其实是有点嫌弃的,但在这个当口,他已经顾不上了。
“影像片,左医生已经发给我看过了。”凌然进到房间里来,左右看看,见到许多眼熟的医生,也只是点点头,接着就对马局长道:“你躺下来,我做一个体格检查。”
马局长“哦”的一声,赶紧躺回到病床上。
马夫人觉得老公有些太随和了,想说什么,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