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闻声抬头,与迎面走来的人四目相视。
被称为教授的男子年过五旬,却不显老态,步履矫健,双目炯炯有神,气质中散发着三十年执业经验沉淀出的冷静和稳重。
他看到许脉,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转脸跟急诊科的医生说:“你先去抢救,我马上来。”
然后走到许脉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嘴角线条紧绷,读不出情绪。
许脉无声地张了张嘴,太久没说过的那个称谓,生疏到不敢发音。
门诊大楼人声鼎沸,她所在的墙角却如死水般安静。
她听到男子说:“你不该来。”
她垂下视线,盯着自己的脚尖,纤薄的背拱起来,努力把身体缩小,降低存在感。
她一直都知道,对方排斥自己,可从外婆口中听说,与听他亲口说,差别很大。
她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是被厌恶的。
她窝在被遗弃的角落,看着对方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越走越远,融进熙熙攘攘的人潮,幼小的心底滋生出一个念头----
自己的存在,大概是个错误……
许脉猛地睁开眼。
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在窗外呼啸,炫白的探照灯从窗帘上一闪而过,室内一瞬明亮,而后陷入沉寂的黑暗。
下床拉开窗帘,看见救援直升机飞过楼顶,缓缓降落在门诊大楼上。
手一松,被撩起的窗帘落回原位,路灯的光被亚麻布筛过,漏出几缕昏黄的光束,落在她肩上。
她的脸藏在光所不及的暗处,所有情绪都掩埋在夜色中。
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发出轻微的吱嘎声。走廊里高瓦数led灯散射进来,惨白的光线十分刺眼。
许脉不禁闭了闭眼,听到身后有人轻声说:“师父……你醒了?”
许脉转身,看到闵玥站在门口,手中提着药品袋。她背光而立,满脸的关切却看得一清二楚。
荒凉如戈壁的内心,忽地吹起湿润的风。
在这样难捱的夜晚,闵玥的出现,给了她莫大的安慰。
刚才在洗手间,她推门出来,看到等在门口的闵玥时,心底真的很暖。
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许脉想。
难怪所有人都喜欢她。
闵玥可能不知道,会诊的时候,其他科的人总会提起她,说你们科新来的闵医生挺不错的,还是单身吗?
有些人可能只见过她一面,但一下子就记住了她----心外科笑眯眯的漂亮姑娘。
许脉打开照明灯,室内忽然亮起来,闵玥不适应,下意识地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