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梅这个奇怪的男人遇见了之后,韩子贡开始犯了疑。原本慕容枫的命令便只是挑拨哈撒人同慕容槭的关系而已,能教哈撒退兵便可,若是答应了眼前此人,韩子贡察觉得到,梅这人颇有心计,把持住身边这个哈撒男人做傀儡的话,还不一定会将哈撒发展成什么模样,若是成了更强的敌人,那倒是得不偿失了。皮笑肉不笑地,韩子贡问道:“听上去梅兄似是知道我们二人是来做什么的?”
“哈撒人在边境上拖着大闵的军队,大闵皇帝急着搬许将军的兵攻打慕容槭,现在能出现在哈撒的闵人,无非是想方设法要哈撒退兵的。”梅直截点名二人的目的。
任珏把吃惊摆在了脸上,韩子贡却没摇头也不点头,笑吟吟道:“梅兄真真聪慧。”
两个聪明人间的对话,来来回回反而没什么进展,最终还是韩子贡先退了一步。毕竟说实话,梅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急迫的需求,即便韩子贡不松口,梅照旧可以弄个神谕出来,顶多是少了个已经取信于哈撒部落的内应,稍微麻烦了些罢了。左右试探后,韩子贡叹了口气,道:“想必梅兄知道我们在忧心什么。”
“若他夺得王位,在下保两国间自由通关往来,哈撒三十年不犯边,如何?”梅抱拳道。
韩子贡却禁不住笑了,梅说得仿佛做了多大的谦让似的,实际上哈撒占尽了便宜,尤其是自由通关往来这一点,便是慕容槭同王族的交易都没这般狮子大开口。笑意却没深入眼角:“梅兄可是当我好糊弄?”
“在下绝无此意。”那梅却似乎是诚诚恳恳的模样,眼睛也被面具遮在了阴影里,读不太出眼底的思绪。
韩子贡便更加直白道:“盐、布、茶可以开放,珠宝钢铁绝不退让,哈撒五十年不犯边,不知梅兄意下如何?”这个条件倒与当初慕容槭开给哈撒王的没多少差别,慕容枫交代过韩子阳,闵人的底线也差不多在这里了。想必梅也没有真的蠢到非要去要求铁器精钢也对蛮族开放,答应得倒干脆。
梅倒是没说什么谎话,果不其然,第二天便真弄出一块木板来,在上头刻了不少鬼画符似的东西。韩子贡试图解读,左看右看却是一点也看不懂。等几个部落合并了,第二日打猎的队伍壮大了起来,韩子贡倒没听梅的话,自己去发掘那块木板,而是故意把个哈撒少年望那个方向引。少年见韩子贡指出来的不远处的猎物,果不其然蹦跳着去了,不小心便绊倒在了木板上。
这些哈撒人神色肃穆地捧着这块木板来,送到巫师处,知晓这不过是一次愚弄百姓的骗局,韩子贡在身后看得直想笑,好不容易才维持了一副严肃的模样。真到了请巫师解神谕的时间,几个外族人还是被排斥在外的,韩子贡也不急,带着任珏、阿阑刨草根:“整日里吃肉,真真腻得发慌。弄点可以吃的野草根来,也改善改善伙食。”
那边厢巫师把几个部落里的人都聚在一起了,叽里咕噜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没过几天,这些人竟叫回了守边的哈撒战士,领着人,又捧着那块木板,向着某个方向浩浩荡荡地走去。
韩子贡也好奇梅究竟在木板上写了什么,想悄悄跟去,无奈草原上一片开阔,韩子贡想跟在后头又不被发现,只能希冀自己会变得跟空气似的了。等这帮人回来,竟用抬的把当初见到的那个同梅在一起的哈撒人给抬了回来,三十二人的仪仗,看得韩子贡直咋舌,心想,这到了大闵,估计也只有慕容枫才能用得起这仗势了。
梅跟在这哈撒人后头,被迎去了最好的帐篷。韩子贡暗暗有些羡慕,熬好了一锅野菜根汤后,呈上几碗,给收留他们的大婶和大婶出征了的丈夫、儿子。这两个壮年的哈撒男子,这几天缺水断粮,被闵人打得狼狈不堪,见家里收留了两个哈撒人,对他们半分好脸色也没有。韩子贡不打算去触这个霉头,干脆地坐在大婶身边。
大婶狠瞪了丈夫与儿子两眼,哈撒人讲究待客的礼节,这两个哈撒男人的行为已经极为失礼了。觉得有些对不起韩子贡与任珏,本来每年哈撒去闵人的地盘抢粮就是迫不得已,今年更是在王上的强硬的命令下不肯撤兵,大婶已经觉得自己的民族实在是对不起闵人了。于是韩子贡问起话来,大婶便没多加隐瞒。
带着虔诚的谢意,向神灵祈祷之后,大婶含笑说:“我神降下了神之子,要带我们推翻王上残暴的统治,让我们年年过上暖冬。”说罢,却略带歉意道,“只是神子要带我们前往……前往我族人过冬的那个地方,恐怕我们不能带你们二人去了。”
韩子贡摆出一张苦哈哈的脸来,之后却装作忽而想到了什么一般,问:“不过边线上的哈撒士兵,这回就要都撤回来了吧?”
大婶道:“那是自然,有神子的召唤,他们都会回来的。”
韩子贡便抚掌称庆:“那就好,那就好!边境上不打仗了,我们两个也终于可以回去了!”
哈撒人对神的尊崇虔诚到了一种韩子贡简直不可理解的地步,这个神的“旨意”下来之后,没过多久,哈撒边境上散步着的大大小小十余个部落,连同边关的士兵,竟都聚集到一起了。有了这等虔诚的力量,韩子贡知晓,慕容枫交予自己的任务,完成的差不多了,便不打算在哈撒多留念,同大婶一家告别之后,便要返程回闵朝。
毕竟要穿过沙漠,临走之前,大婶拿出了家里两匹最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