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了。
易忱去倒水,喝完后试着发出声音,还行,没哑。
不到六点,天未大亮,他看着周璟熟睡的样子,怎么也做不出把他踹地下赶出去的事情。
他看了一会儿,见周璟突然皱起眉,手也在抓些什么,好似做了噩梦。毫无预兆地,周璟睁开眼,随即向他看来,目光并不友善。
待看清是他后,周璟缓和了些,他坐起来说,“我还以为你走了。”
“没有。”易忱平心静气地道,“你也喝点水?”
周璟还真的去握他的杯子,也不让他松手,就连手带杯子一起抓,送到嘴边喝了水。
好像一切和以前没什么差别。
也就只有两个人心里清楚,他们之间都发生过什么。
“昨天你送我回来的?”易忱倒了个水,清醒许多,他以前和公司老板相处都没发现什么,可能也是因为见的次数少,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下药。
周璟“嗯”了一声,“工作辞了吧,其余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他是不想放过背地里搞事的人,还好没造成什么损失……
易忱只能说,“谢谢你。”
如果不是凑巧碰见周璟,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了,毕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事,他也一向认为自己很安全。
周璟抬头看他。
沉默的时间在二人中静静流淌,黏稠的,低调的,蕴含力量。
“不用谢。”周璟说。
再次沉默,周璟终于受不了,“我该走了。”
易忱:“嗯。”
周璟走出了卧室,估计是去衣帽间换衣服,易忱也没再看,坐回床上,思绪混乱。
过了会儿周璟回来了,似乎有些局促,跟易忱说,“这好像是我家。”
易忱差点从床上弹起来,他想,难怪自己开床头灯的动作那么熟悉……他环顾四周确认这是自己之前和周璟一起住的主卧,便说,“啊对不起,那我走。”
他去找衣服,见周围都没有,就走到了卧室内的衣柜前问,“我的衣服在这儿?”
周璟点了点头。
易忱拉开衣柜,见到的是自己以前大部分衣服,整整齐齐放好,好像他从未离开过。
他走的时候也没带上,本以为周璟会自行处理,他还想说要不要提醒周璟捐给山区,毕竟很多衣服他一次都没穿过。
易忱昨天穿的被挂在最左侧,他拿下来,脱自己身上的睡衣。
周璟就这样看他穿上了衣服,看他叠好睡衣放回衣柜,看他从自己身边走过,什么也没说。
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能说出口的,毫无意义,说不出口的,也没有再说的必要。他在脑子里幻想自己挽留易忱的一万种方法,而事实却一种都做不到。
直到他听见关门的声音。
时至今日,周璟还在幻想,会不会易忱只是短暂离开,会不会过一会儿门就会重新打开。
但就像小时候他站在窗口目送父母。
久久也等不到他们回来。
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周璟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大步向外走,他知道他有九分可能会扑空,只是那莫名的信念催他向前。他开了门,竟然看见了站在门外的易忱。
周璟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静静看他。
易忱也没说自己为什么不走,怎样都是被周璟抓了个正着。
“进来吃个早饭再走?”周璟终于开口问。
有那么一瞬间,易忱竟然觉得自己没办法拒绝现在的周璟。邀约并不算过分,他没思考完,周璟就说“好冷”,可怜巴巴地看他。
易忱去而又返。
就在这里,有太多回忆,尽管回想起来,以苦难居多。易忱不想提不愉快的事,他坐在餐桌前,看周璟忙碌,仓促之余还切到了手,虽然周璟刻意装作没怎样,还是被他看到了。
伤口也没处理,只是简单地水冲了一下,菜都做好端上桌时,血又往出渗。
明显割得不浅。
易忱实在看不过去地说,“你先处理一下你的手。”
“啊?”周璟这才看向那根倒霉手指,哦了一声,“我以为不严重。”
他转身去找医药箱,易忱也坐在那等他回来。
周璟简单包了下回来,发现易忱还在,似是松了口气。在他对面坐下吃饭,一开始还沉默着,后来忍不住,周璟说,“刚才我以为你走了。”
易忱看他,好像又看见了九年前的周璟,又望见了周璟小时候。
正是因为知道他多想让人回头,多么不想被人抛下,易忱才会在被他搭救的第二天早上,傻站在门口。就看运气吧,如果周璟出来,就可以看见他在,如果不来找,那他也会离开。
“早晚都会走。”易忱过了会儿才回了一句。